我过年在爷爷家时,曾经听爷爷说过,尽量不要跟人提起他是离休干部的事。
他觉得自己毕竟从位置上退了下来,不能帮人家做什么事了。
而且,就算他没退之前,也不过就是空有待遇的闲散人员,更加办不了什么事。
我眼珠一转,说了一个并不算谎言的说辞。
“回褚老师,我奶奶是前朝的格格,她自幼识文断字,从我很小时就喜欢教我读诗词。”
当时那个年代《戏说乾隆》这部清宫戏的鼻祖级电视剧正热门,很多人都向往自己是电视剧里的四爷。
而有前朝遗老做一门亲戚,意然从成分不好的坏事情,变成了一种很有面子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我家有个既是前朝遗老,又勉强算海外关系的舅爷,这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在同学们去我家看小虎队的亲签海报时,在我的社交圈子里就已经近乎无人不知了。
所以,我觉得说出我奶奶的事情来,是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
哪成想,褚老师听了之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你奶奶是格格,也不是你是格格,你跟着骄傲什么劲儿啊?”
我一脸茫然,心说:我没有骄傲啊。
正在我想解释一下,我奶奶说了,满族人家的女儿,都能叫做格格,只不过我奶奶出身比较好罢了。
我还没有说话,冷不丁就看到褚老师唰地站起身:“你这样不谦虚的学生我教不了,你自己自学吧。
反正你就算学不会,也能回家问你那个当格格的奶奶去。
就是不知道,你奶奶知不知道大清已经亡了!”
我很委屈,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而且,褚老师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就这么直接走掉了。
褚老师离开,我便只能和同学们一样上自习。
自习课由我们班的班长兼中队长兼大队委——方晨辉同学,组织学习并监督纪律。
对于纪律好的同学,给予小红花一朵的奖励。
而那些经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同学,自然就没有小红花可领。
方晨辉见褚老师离开,溜溜达达地来到我身边。
“石福村,谁同意你是班上学习最好的男生了?”
我本想说,我连着两个学年期末考试都考了满分的事。
见到方晨辉那副欠打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变成:“那你得问褚老师去,是她说得这话。”
方晨辉自然不敢去,不是我小看他,他也就敢在我面前摆一摆班长的谱,见到老师自然就怂了。
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你既然是学习最好的男生,你怎么一个多礼拜没来上课?”
我只以为他是不知道,微笑解释道:“我没打疫苗,不小心得了甲肝,住了半个多月传染病医院。”
哪成想,方晨辉立即往后一跳,拉开了与我的距离。
“你说什么?你是传染病?”
我本想解释一句:我得的是传染病,不等于我就是传染病。
还没等我开口,教室里就哄堂大笑起来。
随后,便是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喊我传染病的声音。
从此,我便多了个新外号,就叫传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