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孙可望带着自己弟兄四个来到朱媺娖暂时下榻的住处。
听闻他们到了,身体不太舒服的朱媺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她不施粉黛,看起来唇色微白,面色憔悴。
而导致她如此虚弱的原因,是她姗姗来迟的癸水。自从朱媺娖投身于惨烈的抗清战争以后,她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焦虑不安的状态,进而造成激素的紊乱,致使她的癸水不规律。
面对这种人力难以解决的事情,从来都不肯示弱于人的她也不得不显露出难受之色来。
可哪怕如此,她依然举止得体、仪容过人。她把身体尽力缩在阴影里,脊背挺直坐着,声音柔和好听:“四位将军来了。”
“臣等见过殿下。”孙可望四人端庄的跪拜、仔细的叩首。
在礼节方面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问题,在封建时代也没有谁是有尊严这么一说,不过朱媺娖运气不错,她没遇见她该行礼的家伙。
哪怕是“二龙不相见”时期的孙可望,也不会改变礼节,因为他维护的是皇帝这一身份,只要是他想要做皇帝。
朱媺娖逆光坐着,看着面前迎着光的四位将军,换了平常她身体健康的时候,她早就跑过去一个个拉起来了,但现在,不舒服,懒得。
朱媺娖随意打量了几眼,黑眼圈都挺重,一看就没睡好,其中最严重的是李定国,可能是熬夜看兵书了吧。
“都起来吧,我身体略有不适,不能起身相迎,请诸位见谅。”
“不敢,不敢。”
跪在下面的刘文秀听见声音从上方传来,软绵绵里带着几分疲惫的倦意,在他耳朵里竟是说不尽的缠绵宛转,令人夺神销魂。然而她好像没发现自己说话的柔媚,仿佛纯出自然,并非有意。刘文秀抬起头,能看见她巴掌大的小脸躲在阴影里,不施粉黛反而越发显得肤白胜雪,少了昨日的严肃爽朗,病弱之时她终于显露出少女的一面。
刘文秀身边并不缺少美女,当初攻下成都,张献忠毫不客气的给自己诸多义子分了几十个美女,但美人多之,绝色少有,而朱媺娖算是某种意义上“倾国”“倾城”的佳人。
刘文秀随着自己的几位兄弟坐到椅子上,听见他一向粗糙的二哥李定国凑过去关切的对朱媺娖说:“殿下面色似乎不太好看,是否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朱媺娖懒洋洋的窝在椅子里,声音依然悦耳动听,只是少了几分气力:“一些女孩子家的症候,不碍事。”
她看起来不想谈论自己的身体状况,抬起自己的右手握成拳头在嘴边低低咳嗽一声,睫毛颤动如同蝶翼一般,她似无奈的说:“好了,都别看我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云贵的事吧。”
刘文秀这才发现不仅仅他,所有人都忍不住靠近朱媺娖,他四弟还不好意思的在那里道歉:“臣失礼。”
朱媺娖无奈,又低低咳嗽两声:“明人不说暗话,国朝到了现在这一步,无论是谁单独对上满清都没有好下场,四位没有头皮痒要剃发的吧。”
“怎么会!”李定国神色激动,气势昂扬的站起来:“吾辈本大明臣民,中国沦陷于外寇,则当严辨夷夏之防,以中国为重。今殿下合八省之力,百万众归朝,诚心辅佐,恢复二京,荡清海内,则将来竹帛之垂名可图也,怎会弃祖宗衣冠于不顾?”
朱媺娖好像第一次听说李定国一样细细打量着他,眼神非常的柔软。她看着面前剑眉朗目、双目炯炯有神、顾盼磊然的男子,仿佛一见钟情一般,凝视着李定国:“果真是从来天下士,只在布衣中啊!”
晋王、果然是晋王,也只能是晋王。朱媺娖左手的幻肢都下意识抽搐起来。
“你们能如此想,自然是好的。”收敛情绪,仿佛之前的神思激荡不存在一般,朱媺娖垂下眼帘,“我打算亲自送你们去遵义。”她心情平复了许多,“云南的情况并不好,没有多少时间,而且……”她抬头看向孙可望,这位唯一野心勃勃、又意志不坚的家伙。
“我让你们去云贵,不仅仅是平定沙定洲之乱,也是为了日后更好的抗清。”
所有人神色一肃,知道干货来了,朱媺娖直起身来,微微俯身:“五年,这五年里我不会对你们在云贵的内政有任何指手画脚,不过我希望你们在处理明朝的官员的时候给我一个面子,也别让我为难。而五年以后,无论是你们在云贵搞得天怒人怨还是政通人和,都要出兵帮我北伐。”
朱媺娖为什么会定下五年之期,原因在于现在是1647年,五年以后的1652年,抗清第一大将天花大将在满清发力,带走了包括已经领了盒饭的勒克德浑在内的无数满清名将。正所谓满洲无大将,尼堪做先锋,李定国两蹶名王的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