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愿意让我见她的意思吗?”李与非小心地问。
吴项冬差点被他气乐,挥挥手示意他上楼。
李与非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差点跟正在下楼的吴娟和谢雪华撞个满怀。吴娟一眼认出李与非。
李与非跑到楼上,无意中回头,看见吴娟和谢雪华正相对耳语,好奇地看着他。
与非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他清了清嗓子,扬声说:“吴婵,是我,李与非。”
门很快开了。吴婵出现在门口,随便穿了一件家居服,脸色苍白,眼睛里有血丝,神色憔悴,完全不像李与非常见的样子。
吴婵上上下下看着李与非,焦急地问:“你好了吗?完全好了吗?没有后遗症吗?”
李与非拼命摇头。
吴婵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热切褪去,也丧失了唯一的活力,重新变得无精打采。
吴婵把李与非让进房间里,机械化地递给李与非一瓶水。李与非伸手去接的时候,吴婵一眼看见他手背上有一块新鲜的伤疤,就是上次咖啡机失灵、被开水烫伤留下的。
吴婵好像被这块伤疤烫到,吓得一抖,水也掉落在地上。她颤声问:“这个……会痊愈吗?”
“医生说……”李与非本来想照实说会永远留疤,一眼看见吴婵担心的神色,临时改了口,“……会好的,会长得比原来的皮肤还光滑,就跟你们女孩子打什么尿,什么酸一样。”
“那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吴婵急切地问。
李与非突然体会到吴婵的心情:罪恶感。不管她最初的动机是什么,因为李与非的受伤,她已经在内心里给自己判了罪。
李与非把袖子捋起来,呈给吴婵看,尽可能用他最温柔的声音说:“我一点事都没有,真的,你不用担心。”
吴婵颓然坐到床上,用手抱着头。李与非能够看出来,他并没有安慰到她。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
吴婵摇头:“跟你说不清。”
“不可能说不清,我的理解能力跟你的表达能力一样优秀。要么你试试看?”李与非鼓励她。
吴婵看了看李与非。她并不信他的话,他的智商只够理解复杂的电路,却不足以理解她比电路更复杂的心情。但此刻,李与非还是她最想倾诉的人。
愿不愿意理解她,比能不能理解她更重要。
“你试过……世界观坍塌吗?”吴婵问。
李与非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的世界观,基本模块搭建得很牢固,就好像乐高积木一样,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拿掉一些旧的,增加新的,但架构还是相当合理的,所以不存在坍塌的问题。”
“我曾经以为我也是这样,但现在,全都乱了。”吴婵苦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