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心中通透,一切看在眼里。但他又能有何办法?
如今,他也只能勉强把族人捏合在一起,共渡难关。
这时日,不靖啊!
王衍心中默默感叹。
这月余的事情,他在旁静观琢磨。算是明白了,陛下不甘心啊!太傅和陛下免不了一番龙争虎斗。
还有逐渐活跃起来的朝堂诸臣。
这些个大族高门,谁不力争上游!谁甘心伏低做小!
难!难!
族中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内斗!必须齐心合力!
决不能步河东裴氏后尘!
王衍想着,开口道,“今晚,太傅晚宴,二贤弟同兄一起去!”
为官之道,择强者依附。目前来看,各方势力还是太傅强。
王乱中,数次死里逃生,这让他心有余悸。他素喜为官,要他隐归田园,实不能做到。
王敦面色一喜,拱手应诺。
这正是他今日的目的。之前还琢磨着怎么开口。没想到族兄直接将机会送上来。
他跟太傅交集不多,又身为武帝婿,身份着实有点尴尬。
王澄趾高气昂瞟了王敦一眼,“阿兄说晚了。胡毋君,已代太傅与我下帖,邀我同去!”
王敦默不作声,嘴角露出一丝讥笑。王平子越活越回去!竟说这种小孩子斗气的话!
王衍狠狠瞪了胞弟一眼。他拿起旁边的塵尾,将之一扬,然后开门见山道。
“此间事,无外人。吾三人,同为血缘兄弟。兄有言,二贤弟请静听。”
王敦闻言,脸色一正,做出仔细听的姿态。
王澄依旧。
王衍叹气一声,“二贤弟以为我琅琊王氏,今处境若何?”
不等应答,又道,“如今朝事不靖,乱贼四起,二贤弟又有良策,安我琅琊王氏乎?”
王澄挥挥手,神色毫不在意,漫不经心道,“兄素来雅然自若,今何故如此慌张,与小儿辈言此可鄙之事、露此等可笑之颜面!”
说着,朝王敦嘿嘿一笑。
然后坐直身体,朗声道,“且叫兄知!”
“我琅琊王氏,高门望族,数代显贵,天生贵胄。天下丧乱,朝姓更迭,有不用我王氏哉?”
“况天下之事,自有穷鄙之人出言出力,出生入死。我辈当安然自坐,痛饮美酒,高谈清玄。旦有事,呼来僚属,运筹帷幄,遣兵派将,天下不治自安也!”
一时间眉目飞扬,豪气干云,
王衍闻言,直将手中塵尾砸过去,怒不可歇,叱骂道,“满嘴狗屁!”
一时间气得吹须瞪眼。
王澄被塵尾砸個正着,大怒一声,“王夷甫!尔……”
想将手中塵尾反砸回去,但毕竟还记得对方是兄长,忍了两忍,把塵尾狠掷在地,重重一声“哼!”
王敦看了一场好戏,对王澄面露讥笑,一闪而过,心道:小子有脸敢比留侯、萧何!
随即朝王衍劝道,“阿兄勿怒!”
王衍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毕竟是清谈老手,动不动就要泰然自若,镇静自若,所以情绪控制已刻入本能。
“处仲,可有言教兄?”
“不敢不敢。兄长既有问,敦窃有一丝心得可答。”
王衍顿时转喜道,“处仲贤弟,快快讲来。”
王敦拱手一礼,缓缓道,“敦以为,如今天下混乱,当以汉之旧制可解。”
“武帝天下一统,而罢州郡兵,又以诸王都督天下,地方力量遂孱弱,贼出而不能制。”
“今若恢复旧制,以地方自招兵马,檄传天下。”
只见他伸出手,似有指点江山之势,激昂道,“何贼不可制!何贼敢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