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了，你就不说你咋了？你想往我眼里揉沙子呢，是不是？”李青青和悦的态度，愤怒地斥责常生。

“姐，你咋这样跟我说话？概没见你不相信我呀，是不是叫我老姨姨气糊涂了，”常生抓耳挠腮。

李青青忽然觉着自己错怪了常生，于是责备起她妈来了：“一说她可胆小了，概也不敢一个人睡。我爹就是耍钱那会儿她也没一个人睡过。可她来这儿问家一个人睡就不怕？安的是甚心了还不是明摆着。”

“她跟我也说过她可胆小呢，不敢一个人睡。”

“那她为甚还着急地问房，还说问你的房呀，你也答应了？”

“她总不能等我老姨夫过了大雪杀了猪才问房吧，问我们的房也没错吧？”

李青青觉着常生的话说得在理，于是放缓口气问：“你叫你老姨夫早点儿来，意思是把你老姨姨看住？”

“我倒是没这样想，我只是觉着我老姨夫来了你就不用麻烦了，至少能减少麻烦。”

“啊呀，常生，姐弄清你的意思了，你出的主意也挺好。他们一下了户，我就叫你老姨夫来呀，就这么定了，”李青青说。

常生见李青青不再恼了，于是说：“咱们说给人们做衣裳量身的事吧。”

李青青看着常生说：“你一家一户地上门给他们量身过于费劲儿，还是叫他们来咱们这儿量吧。”

“行呢，”常生回答道。

李青青接着说：“先轮你们常家人量，你一阵儿出去或谁说给一家，叫他们一家家今儿个前晌呀（或）晌午吃了饭来你这儿量来，量完一个以后，叫他往回走的时候，顺便说给另一家的人来，我量你记。这样你又少跑腿，又量得快了。”

“我多跑点儿腿倒是不怕，这样主要是量身量得又快又能量得准，记也方便，”常生高兴地说。

“那你就去吧，先去谁家，你酌量吧，”李青青说。

“行呢，”常生说着就穿上棉袄、带上棉帽出了门。

刚出门，张贵成就送来水了。

常生和张贵成打过招呼，就到了他九奶奶家。

他九奶奶叫吴俊华，也是个裹脚女人，跟杨金娥长得很有点相似之处，都是前挺后掘胯宽腰细走开一摇三摆的那种体态，只是因经常下地劳动，风吹日晒，脸没杨金娥白，手没杨金娥嫩。

他九奶奶的家也在前街，过了东路第一家就是，他曾经去过，知道他九奶奶热情随和爱说会问，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话语也亲切，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吴俊华正在院里扫院，她虽然操着两只小脚，做营生顶得住她男人常逾。

“九奶奶扫院呢，咋不叫我九爷爷扫，”常生进院后问。

吴俊华正背对门扫着，听见他说话，一回头就开交了：“呀，这是个常生吧，你来了。你九爷爷那天回来说了来，他说叫你来吃九奶奶做的饭了来。我说快叫来吧。

“你九爷爷人家可会好活呢，有人能替出气吧，气也叫人替他出呀。这两天队里的营生忙得越发哪能指动他呢。

“你快回家吧，九奶奶把这两扫帚扫完就回去。你九爷爷说今个大场面有点儿收尾营生，他又到了大场面。走的时候说，做完大场面这点儿营生他歇息两天呀。夜来队里削完糖菜了，我可忙点儿了，今儿个快把院子扫一扫吧。”

“我来扫吧，”常生把大扫帚从他九奶奶手里抢过来，一边扫一边说，“九奶奶，人们都夸你又勤谨又对我九爷爷好。——我来是说给你们今儿个前晌或晌午吃了饭，去我们家量身子呢。说给你就走呀，我还得回去扎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