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达拉和诺维克对视着，僵持着，书房内静得落针可闻，甚至是从窗外照进来的明媚阳光，都失去了温度。

“奥尔帝国的精灵公爵，你还有其他事吗？”最终，作为主人的诺维克先退了一步。

“你们为什么要追杀迪艾尔和他的父母？”掌握了主动的菲尔达拉很是直接地问道。

诺维克对菲尔达拉的问题感到一丝困惑，“我们只针对特里斯特，无辜之人，不受牵连。”

“为什么？”菲尔达拉终于明白了，教会追杀的不是迪艾尔和他的家人，而是所有姓氏为“特里斯特”的人，他隐隐猜测到了原因，但他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因为教会，或者说是教会的第一任教宗，受神明赐福的圣骑士大人，他对精灵有着深入骨髓的仇恨。”诺维克抬手指了指那幅黑马骑士画作。

“所以你们，是不想让精灵得到特里斯特手里的秘密。”菲尔达拉握紧拳头，他强压着内心翻涌起的无名怒火。因为精灵的秘密，特里斯特近乎灭族，迪艾尔是最后的特里斯特了。

“但是你们依然拿到了秘密，教会失败了，因此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追杀特里斯特了，你们可以不用再隐藏那个孩子的姓氏了。”诺维克看着菲尔达拉，似是提醒般说道。

“回归战争之后，精灵一直待在千溪谷，再没有出去过，我们和教会不可能有矛盾，更不可能有什么深入骨髓的仇恨。”菲尔达拉声音低沉，他注视着诺维克，等待着教宗的解释。

“你知道无尽森林里的树人和树妖，以及传说里，从没有人见过的野人吗？”诺维克神色平静，语气如常，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听到诺维克的问题，怒火中烧的菲尔达拉如遭雷劈。他僵立着身形，像是化为了一座冰雕，纹丝不动，就连他脸上的神情，都完全凝固住了。

教宗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联想到苏黎若长老在拜雅向他提及的木精灵与人类的矛盾，菲尔达拉敏锐察觉到，阿尔戈斯唤醒无尽森林所造成的后果，恐怕不只有切断法尔伦萨与大类大陆的联系那么简单。

“当年你们唤醒无尽森林，你知道有多少人类因此罹难吗？精灵，你觉得有多少？数千，还是数万？”说到这里，诺维克终究是维持不住他之前那股淡漠，他的身体紧绷着，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停顿了好一会儿，诺维克才慢慢放松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平静，“是数十万，菲尔达拉，你知道那是多少人吗？你知道他们死得有多凄惨吗？你们精灵的手上，沾着无数人类的鲜血，他们都是无罪之人，却惨遭屠戮。

“在这场无妄的劫难中，有一位恪守高尚品德的骑士，是他在那样绝望的境地，以无畏的勇气和不屈的意志，坚定拯救着那些无辜之人，神明被他的精神感召，降下圣辉给予他庇佑，还赐予了他守护人类的奇迹。

“身负神明恩泽，骑士最终带领着幸存者们，活着走出了无尽森林，光明教会由此成立，这位圣骑士，成为了教会第一任教宗，而跟随他的数百名幸存者，是教会第一批，也是最忠实的信徒。

“你知道在教会的典籍里，是怎么描绘无尽森林那副炼狱场景的吗？

“在火焰中燃烧的房屋，被撕碎的尸体，混着鲜血洒落各处的内脏，鲜红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幸存下来的人，他们跪在鲜血中，对着天空无助哀嚎，他们声嘶力竭，却得不到诸神一丝怜悯。

“奥尔帝国的精灵公爵，这是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诺维克看着双目失神的菲尔达拉，声音沙哑而沉闷地说道。

“不，这不可能。”菲尔达拉回过神来，他眼神慌乱，他不愿相信诺维克的说辞，“无尽森林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

“在戮魔战争前期，当联军还没有在法尔伦萨，获得足够多的土地时，你认为是谁在后方支持战争，当联军被魔物击败，只能依托要塞，艰难抵御魔物的进攻时，又是谁在源源不断为前线输送士兵和物资，南部大陆的人类王国吗？

“你知道无尽森林有大多吗？你知道从南部大陆到法尔伦萨的，补给线有多长吗？你知道战争没开始之前，联军都在干什么吗？他们在无尽森林里拓荒，建立起一个又一个村落，直到后来发展为城镇，是他们一直在为战争提供，所需要的一切资源。

“人类的寿命终归短暂，不像你们精灵，人类王国的老国王死后，新国王便断绝了，对戮魔战争的支持，所幸当时联军已经在法尔伦萨，站稳了脚跟，矮人和部分人类走出无尽森林，在新土地上生活，然而，无尽森林依旧是最为稳固的后方。

“到了战争中期，确实有大量人口离开了无尽森林，有了法尔伦萨的大片土地，无尽森林对于战争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但是在当时，法尔伦萨与南部大陆依旧有着联系，人们通过无尽森林，往来于两片大陆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