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是紧迫的敲门。
是谁在敲门的,大晚上在如此大的雨天还要敲门。
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上帝啊,多少年来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暴风雨,简直要把自己家的房子都掀翻,幸运的是屋子还算牢固。
莱特爵士的夫人艾莲听见敲门声,忍不住想道,自从听说布莱恩男爵要对自己的丈夫宣战,她的内心里就充斥着不安。
城堡里男爵想要拍卖自己女儿莉莉婚姻这件事,尚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不过这足以让她整个人都担惊受怕。
她的家族是王国的宫廷贵族,家族在王国的宫廷里一直担任国王的膳食官,算是名门望族,因此其高贵的出身和门第,总是能够让家族的子女和地方上的贵族们彼此联姻,这是低级贵族抬高自己家家格的方法。
虽然我自己还不是贵族,但是我是贵族他爸爸,下一代就有贵族血统。
然而王国和公国毕竟隔了一层,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的事,哪怕说服国王开口也没有用,手不够长,县官不如现管。
“妈妈,你还没睡吗?你不要把爸爸吵醒了,他现在整個人都很累了。”
莉莉说话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里响了起来,似乎察觉到母亲的动静说道,这其中带着善解人意和宽慰之情。
“夫人,你怎么了!”
女仆听见了说话的声音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道,她没有注意音量,一说话房间里的两头猎犬也跟着低沉地叫唤了一声,显然是热闹极了。
“天啊,外面下的雨太大了吧!”男人们说话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时间热闹的气氛在房间里响起。
艾莲夫人对着自己的女儿莉莉露出了苦笑,她从被褥旁边拿起打火石点燃了蜡烛,房间瞬间明亮起来了。
男人们女人们还有睡在房间里的猎犬们也起了身,唯有威廉还睡在角落里,睡得死沉死沉的,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受到声音的影响。
真不愧是少年人啊,倒头就睡,怎么吵闹都唤不醒,不像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睡下去不容易,醒来也格外容易。
一位年纪稍大的管家忍不住想道,看着房间里几十个人都醒了,心里也在头疼,现在人少还好,一旦开始战争的准备动员工作,男爵的别墅就不够大了。
布莱恩男爵的城堡也好,还是莱特爵士的城堡也好,领主和他的家属以及女仆和男仆们都是睡在同一个大厅里的。
这一点就让艾莲夫人觉得很不适应。
她作为骑士的妻子,应该和自己的女儿一样,有着单独的卧室作为私人空间,哪怕是和自己的女儿住在一个房间里。
只是她的抱怨并没有什么意义,诺曼公国本来就和王国不一样,处于最前线的男爵领保留了维京人的风俗。
维京人的家庭生活观念中,并没有“床”的概念,也没有家庭生活中私人空间的需求,一个家庭的主人和仆人们乃至于牲畜都是住在一起的,唯一和众人区分的就是男主人和女主人有属于彼此的椅子。
对于这一点,艾莲夫人可谓感到苦不堪言,最终选择自我适应,而莱特爵士的妥协就是将大型牲畜挪出了自己的别墅,单独搭建了草棚。
至于猎犬,则是坚决不能退让,那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老婆可以不和自己睡同一个屋里,猎犬不行。
根据这个时代的观念,骑士从来就不是孤身一人作战,奥丁在战场的时候,永远有双狼陪伴。
对待猎犬就应该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只有这样猎犬才能冲出去为骑士豁出性命,它们忠诚而又勇敢,是骑士的伙伴。
因为人类的一个碗和一个窝,猎犬就誓死跟随,所以怎么能够不让狗狗和主人睡在一起。
艾莲夫人回想到自己当初和丈夫争执的场景,丈夫振振有词的模样,整个人头都大了,当时还气愤地说了一句,“你妻子能为你生儿育女,你的狗可以吗?”
莱特爵士则用着淡漠的语气说道,“你怎知不行!”
她瞬间无语,只觉得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嫁到了莱特爵士家。
因此,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男爵领地内的骑士,或者其他贵族,一定要想方设法让她得到一个好的婚姻。
至于威廉,更是不要妄想了。
他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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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莲夫人听见了敲门声依然在持续,并且变得急促,于是站起身,穿着拖鞋,大厅里的男人们又睡了下去,他们可没有开门的权力,主动邀请或者拒绝客人进门,这是属于女主人的权力。
艾莲夫人提着一盏油灯,她的女儿莉莉露出了关切的表情,也跟着母亲从楼上走下来,目光看向正躺在一侧熟睡的威廉,心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虽然拒绝了对方,但是如果真的见面了,她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谁让威廉是个穷小子,还是农奴。
他不是适合结婚的对象。
大门被缓缓推开,然后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根据封建时代的规则,既然布莱恩男爵已经约定好了四十天后就会开战,那么现在偷袭就是不道德的。
天上下着这么大的雨,原本就不适合打仗。
因此也不必担心男爵会不讲武德地偷袭。
那是赢了战争,失去了人心和未来。
一位身穿白色衣裳,身上带着各种银器的老妇人正站在门口,经历了风吹雨打之后,她整个人的形象看上去格外狼狈。
雨水沿着她的头发和衣服往里流,在她的身后还有着两个被淋成了落汤鸡的武士,而她的旁边还站着两个容貌艳丽的美少女。
即便是老妇人的形象格外狼狈和难看,可是她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极为高贵的气质,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公主一样。
艾莲夫人感觉自己即便身穿华服,也会被对方的气质压了下去,她深呼吸一口气,明明对方是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可是却为何会生出一种自残形愧之感,明明现在的自己更加青春貌美。
“您好,请问你能够让我们一行人避避雨吗?
我是奥丁的女祭司,来自冰岛的埃达,因为接受到诺曼公国的贵族邀请,所以前来这里,却不小心遇到了暴风雨。”
老妇人缓缓说道,她的气质高雅,语调平稳,散发着一种不疾不徐,从容不迫的感觉,艾莲夫人愣了愣,随后隐约意识到对方身份的不寻常。
那眼神中带着平静和平等以待的目光,让艾莲夫人意识到不寻常,即便是正落难时期,也带着平静,那是一种自信。
她在自己担任膳食官的叔叔身上看到过,那是一种大权在握,无论什么时候,面对任何人都能平常心对待的强势心态。
虽然对方是异教徒,但是在诺曼公国,连公爵本人,甚至她丈夫都是双面派,她又能说什么。
毕竟诺曼公国本来就和自己的维京老乡不清不楚。
“不欢迎吗?”埃达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