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将军,小的奉命来赠此物——”
解厄营小卒将手中锦盒拖起,递到眭固面前,恭声说道:“世间只此一份,少主说将军见之定然心喜。”
“田县尉昨日赠粮,尚且不曾回礼。今日又送来世间独有之宝物,某怎好据为己有?请直言回复,就说眭固不能收下如此大礼。”
眭固虽然心动,但也知道自己与田钧并无多少交情。
他只怕这殷勤之中,多半包藏祸心。因此固辞不受,反而话锋一转,提及白马津的战事。
“田县尉今日扬兵河上,与曹军鏖战辛苦,打出河北威风。我亦从斥候处得闻,他先胜一场,然后憾败,被宋宪苦追,甚为可惜!不知宋宪此人,今在何处?”
徐晃扎营在南门外,眭固已探知。倒是一路追杀田钧的宋宪,他生怕被引到自己的驻地来。
“宋宪就在锦盒之中,将军打开便知。”
小卒将锦盒置于案几之上,向眭固做一个礼,说道:“少主另有要事,请将军前去商议。”
“你说宋宪在这盒中?”
眭固冷嘶一声,心惊之余,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不成......
又瞥见小卒立在一旁,丝毫没有离去之意,便知今日这份礼,自己非收不可。
于是走近案几,将锦盒上下打量,发现除样式精美之外,似乎平平无奇。他双手抱住盒身,正欲揭开时,却瞧见有丝丝血迹从底部渗出。
眭固心中更加笃定,迫不及待地掀开盒盖,探头看去。盒中,一对眼窝塌陷、泛白圆睁的虎目,正好将他抓住。
饶是已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吓得爆草一声,险些跌坐在地。失手将盒盖丢落在地,一连后退十余步,直至被营司马、副将卫固扶住之后,才堪堪定神。
“我观此人有些面善,可是宋宪?”
眭固调整好呼吸,在卫固搀扶之下,再次鼓起勇气,上前瞻仰,这才瞧得仔细:
只见盒中,有一颗头颅静躺。其面目惨白如雪,毫无血色。两颊水肿,胀如斗大。鼻唇凹陷,塌成平面。脸庞之上,五官已经难辨。只有一对死不瞑目的双眸,发出摄人心魄的寒芒。
“宋宪,你便是化成飞灰,老子也认得出来!”
眭固朝头颅啐一大口痰,骂道:“温侯兵败,多是因你。温侯若不死,大司马(张扬)也不会被杨丑所杀。我已杀杨丑,今日你又授首,足见温侯与大司马的在天之灵!”
他心潮澎湃,仿佛亲手报了血仇一般,快步走到小卒身前,催道:“田钧何在,速速带我去见他。”
“万万不可!”
副将卫固快步上前,双手大张,堵住帐门。
他对眭固与吕布、张扬等人的恩怨很是清楚,因此眭固瞧见宋宪头颅后的反应,在他看来并不奇怪。只不过往见田钧这一举动,属实有些冒失。
卫固诚心劝道:“田钧不是善类,将军不可孤身而往,谨防有——”
可惜他话音未落,便被眭固喝断:“休得胡言!卫仲坚,你若能将宋宪头颅摘来,我一样会迎来送往!”
卫固面有羞色,无言以对,只好让开门路。见眭固跟随小卒离去之后,他心中尤不放心,于是呼来十余个亲卫,亲自护送。
果不其然,几人出了寨门刚走上数十步,就有数十个抓刀甲士,从两侧漆黑的矮木林中窜出。
卫固与亲卫抵挡不住,被杀五六人,欲撤离时,见眭固已被生擒。便摇头长叹,将环首刀狠狠掷于草地之间,不做挣扎,束手就擒。
“主公,哈哈哈哈,我已生擒眭固。”
陈团一路高呼飞跑,撞到田钧面前。见田奇面有笑意,他冷哼一声,向田钧抱拳笑道:“此人无谋,已被我亲手抓住。左右,还不将眭固等人推上前来?”
果然有几个将卒双手反扣,被刀斧手押着来到近前。
田钧见当先一人身形高大,面有刀痕,内穿带披膊札甲,外套两当铠,猜是眭固无疑。
于是挤出笑容,一脚将陈团踹翻在地,骂一句“瞎了你的狗眼,眭将军是我友人,哪个叫你擅作主张拿他的”后,亲自上前分开刀斧手,放眭固自由。
之后郑重作揖:“小子田钧,见过眭将军。我这部将不明事理,多有得罪,还望将军海涵。”
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一句海涵就想圆过?
眭固问候田氏祖宗,但心中却分外清楚一个事实,自己已被田钧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