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完账离开，渡灵闷闷不乐地嘟囔道：“她凭什么给我们脸色看，我们又没有得罪她，你居然还给她小费，气死我了。”

“人类对吸血鬼怀有敌意是再正常不过的，如果吸血鬼不再需要人类的血液，我们的态度也会发生变化，为了这种事情就生闷气太不值得。”程巍搂着她，走向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之处。渡灵看到他袖口的电子门票闪烁着，果然他内心还是不认同自己的身份啊……虽然程巍是自己的教导者，可渡灵始终感觉在他身上看到许多逃避的影子，或许他不能教会自己该如何以吸血鬼的身份生存，可离开程巍，渡灵更是寸步难行，她很长时间都没有试着敞开怀抱去迎接一个人的到来。她想起父亲曾存铭，姐姐曾清至，本是一家人现在却天各一方，渡灵害怕再次失去至亲的滋味，可被程巍搂在怀里却觉得很温暖，无法抵御地滋生出依赖感，真想一辈子这么走下去。

“程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这个问题从她转化开始，便一直压在心里，从前不提，只因为他们的关系还不够稳固，渡灵怕他烦了便会把自己扔在路边。而如今，她耳濡目染学到了一些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不至于离开他便走投无路。何况，渡灵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他了，她希望这是一段平等健康的关系，她想要了解他的过去，从而理解他的一切。

“你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

渡灵听不到回应，她抬头看他的脸，在黑压压的夜色里化为一片空洞。

她有点慌张，默默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慢慢直起身子等待他突然甩手离去。可程巍依然搂着她的身体，一言不发。这样的片刻简直如芒在背，渡灵终于忍不住打翻沉默，忐忑地试探着：

“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他的声音温柔依旧，“我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下次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吧，我变成这样可以说是拜他所赐。”

“你的教导者吗？”渡灵兴奋地小跳起来，“我还以为你就是世界上最早的吸血鬼，原来另有其人啊！”

“别胡思乱想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到时候见面了让他讲给你听。”

“是那个裁缝吗？”她突然想起在石棺里程巍说过的话，“你说他会救我们出来。”

“没错，就是他。”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渡灵忽然兴奋起来，指尖再次感到一阵堵塞。

“你不是想先到欧洲去玩一趟吗？不急。”

“可我现在对你们的事情特别好奇，不给我解释清楚我真的无心玩乐了。”

“这么说咱们现在就启程？”程巍挠挠头，“你哭着喊着要来迪士尼我才陪你过来的哦。”

“哎呀，看那个旋转木马，转来转去还不是在原地打转，还有那个海盗船，晃来晃去，一堆人还在上面叫个不停，有什么好玩的！”说完作势要走。

“大老远跑过来的啊，小姐。”他真是哭笑不得，女人果然善变。

渡灵摊开手：“看在你这么想玩的份上，陪你玩个旋转木马再走吧！哎，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呢！”

排队等候最是难熬，明明上去只有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却要付出四十多分钟的精力，人类或许会有片刻焦躁，可吸血鬼拥有永生的光阴，何必在乎片刻？他们的唇贴在一起，听着暧昧的鼻息随人潮移动。

旋转木马真是个适合情侣结伴的游戏。程巍扶着渡灵的手帮助她站上靠内的大马，像个西方的绅士，自己则选择了外围的小马，蜷缩着把腿架到踏板上。音乐声响起，五彩斑斓的霓虹依次闪烁，渡灵回头看向他，沉溺在他温柔的目光里。他如同中世纪最忠诚的骑士策马而来，即使永远无法触碰但仍然方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