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钱丫儿,她最讨厌别人当众叫她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更何况,赵珍珠不仅是叫了她本名,同时也戳到了她最大的痛处。她确实被李家二房的二爷和二夫人双双厌弃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天,她的日子很不好过,比以前当二等丫鬟的日子还要不好过,做起了部分粗使丫鬟做的活。
肚量小的人最恨别人揭自己的短,钱丫儿一下子暴怒,但她极力控制住,强装出笑脸道:“赵珍珠,我知道你是在嫉妒,嫉妒我得了我家老爷的宠爱,我堂堂一个受宠的通房丫鬟,怎么可能需要跑腿?是我家老爷给了我不少银子,让我出来买点喜欢的东西。”
她说着话题一拐,也攻击起她自认的赵珍珠的软肋:“先不说我了,你怎么还有脸到外面溜达的?我要是你的话,早羞得吊死算了。”招呼女掌柜和女伙计看过来,接着道,“你们知道吗?天底下再没有比这个女人更贱的女人了,她大孝期竟跑去烟花暗巷里买那下三滥的肮脏药,要用在一个秀才身上,你们说她贱不贱?”
女掌柜脸色变了变,但没吭声,女伙计也没吭声,她们刚被赵珍珠吓唬住,对她卑躬屈膝了一番,即使这会猜到了她们有可能误会了什么,也不敢马上就翻脸,万一,万一要是一会又出什么变故呢?看碟下菜这事,是有风险的。
“韩秀才都没有说我贱,你有什么资格?”赵珍珠听到过太多类似的嘲讽,早脱敏了,她不疾不徐地道:“明明是你告诉我哪里可以买到的药,也是你包藏祸心揣掇我去买的药,说我贱的话,你岂不是更贱?不过也是,你不贱的话,一个好好的正经丫鬟不当,为什么偏偏大费周章地要去给人当通房丫鬟?还逢人就说,好似这是多么光荣的事一样。”
通房丫鬟地位看似比普通丫鬟高,但其实连个妾都不是,只是供男主人发泄的工具,正经的人家明面上恭维,其实私底下不知有多不屑,也就钱丫儿感觉不出来罢了。
赵珍珠看她气到脸庞都扭曲了,再接再励道:“你说你受宠,是在说谎吧?既然这么受宠的话,怎么还穿着以前穿的那些粗布衣服?本来你就没那长相,也没那当凤凰的命,被厌弃了就被厌弃了呗,有什么好否认的?这里也没别人认识你,爽快承认吧,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边说赵珍珠边隐晦地往后面退了一步,逼近货架,女伙计想提醒一声再退要撞到了,但她心里对赵珍珠怨气不轻,想着如果她真撞倒了货架,能赔得起还好,要是赔不起,那她和掌柜就能把刚才对赵珍珠卑躬屈膝受的窝囊气千倍百倍地还回给赵珍珠,算是好事一桩。
因此,她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并暗戳戳地往一旁让了两步。
钱丫儿最在意的几个方面,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亦或是命,都被赵珍珠嘲讽了个遍,她没那个能耐和也没那个城府忍下去,直接暴走了,喊了一声“我要撕烂你这个贱人的嘴”后,抬起手冲了上去。
“不要过来,你会后悔的!”赵珍珠嘴上慌乱地阻止,心里却笑了起来,人也没马上躲开,而是等钱丫儿的手马上要抓到她的脸时,她才灵活地往旁边一躲,直接躲到了女伙计的后面,并道:“姑娘,我好怕,你帮帮我。”
女伙计:……
她为什么听不出半分害怕之意,只隐约感觉到了幸灾乐祸?
她这般吐槽着,哐当一声,钱丫儿收不住脚,直接撞到了货架,货架顽强地挺住了没倒,但货架上的东西掉下来了大半。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从钱丫儿的耳中一直砸进了她的脑中,把她砸清醒了,同时也把她砸傻眼了。
这么多东西被毁了,她是不是要赔?她赔不起,她全身上下只有1两银子,其中半两还不是她的,是要给主母买东西回去的,绝对赔不起。
“不关我的……”她推卸的话刚起了个头,被赵珍珠打断了,赵珍珠振振有词道:“掌柜,我刚才好心提醒了她,她却执意要撞过来,现在好了吧,毁了那么多贵重的商品,幸好她家老爷给了她好些银子出来买东西,肯定能赔得起。”
能当掌柜的人不可能笨,女掌柜这会看明白了,赵珍珠或许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但绝对是那种你划她一小刀、她要割你一块肉的狠人,惹不起。
既然惹不起,那就卖个好吧,何况,现在的场面虽然是赵珍珠故意诱导而成的,但人家也确实没碰到货架,衣服都没碰到那种,怎么也不可能让她赔偿,赔偿只能由这个叫钱丫儿的通房丫鬟来。
想清楚了,掌柜让伙计盯住钱丫儿,她则拿出算盘,霹雳啪啪算了一通,完了对钱丫儿冷冷地道:“毁坏的东西总共5两银子,麻烦钱姑娘付一下,不然,我要去报官了。”
5两银子,听到这个数,钱丫儿眼睛上翻,好险没晕过去,“不关我的事,是赵珍珠那个贱人……”她伸手要指向赵珍珠,但发现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她这下真的惊慌过度,晕了过去。
但是她不知道,她很快就要被粗暴地叫醒,女掌柜绝不可能让她逃了这笔账,无论她是谁家的通房丫鬟,哪怕是她的东家李家的她也不惧,毁坏东西就该赔钱,天经地义。
浅浅地报了一下仇,赵珍珠心情大好,直到回到家门口依然有想哼歌的冲动,然后,在进了屋,看到了正好坐在赵家最舒适那张破摇椅上休息的陆北时,好心情戛然而止。
嗯,不是见不得人休息,这种场面她先前见到不知多少次了,要气早气死了,而是看到人赵珍珠想到了她买的那大块肉,她不该买的那块肉。人大佬身受重伤,高烧几天,都能扛得过来,怎么可能经受不起剿匪过程中那几天的风餐露宿?她买肉的时候,脑子绝对是秀逗了。
陆北眨眨眼睛,少女进门那会是满脸笑容的,见到他后却垮了脸,怎么,他的脸那么坏心情吗?按理说养了那么多天,他现在又没扮丑,脸应该能看才是?他忍不住摸了一下,额,还算光滑也还算有弹性,但远远比不上他以前当纨绔的时候。要不,以后他整点养肤的霜来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