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一下就是几天,还越下越大起来。四月家的茅草屋开始这里那里地漏雨。祖孙俩天天在家犯愁,只盼天晴。
谁知她们没盼来天晴,却盼来更大的一场雨。连着下了七八天后,雨稍稍停了半天,到了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家里漏得不成样子,四月看那架势不对,把厨房里的油盐干菜,全部装好放在堂屋桌子底下,桌面放着木盆接水,家里不漏水的位置已经不多了。放床的位置也在漏,祖孙俩把竹床搬进房间一小块不漏的地方,抱着被子挤在竹床依偎着半梦半醒等天明。
早晨,在近十天的大雨后,阳光终于灿烂地照耀大地。
四月抢先跳下床去看外面的情况,一出房门,她吓了一跑,堂屋亮堂堂的看得到半边天空。
“奶奶!咱们家房子塌了!”四月大叫。韩氏慌忙跑出来,两人傻傻地看着外面的一片狼藉。
厨房屋顶全没了,西北两面墙塌了大半,堂屋靠厨房那边屋顶也都没了,后墙也塌了一半,屋里乱七八糟的落满泥土茅草,惨不忍睹。
韩氏当即就哭了起来:“四月,这可怎么办啊?咱们家没了啊。”
四月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抱了抱韩氏的腰,安慰她道:“奶奶,这房子已经没法住了,盖新房吧。”
“咱们哪有钱盖新房啊!老天爷啊……”
四月手一扬,制止韩氏嚎哭:“奶奶别哭!我不是有个金项圈吗?卖了!咱不盖茅草房,盖砖瓦房!我估摸着老天爷弄塌咱们家的茅屋,也是这个意思。”
韩氏本来在哭,看四月这样子,莫名的又想笑,这娃心咋就这么大呢!怎么就没见过她发愁呢?
“那可是将来你找到亲身父母的凭证,怎么能……”韩氏道。
“找什么啊!不找了,先活下去要紧。再说了,那不还有块玉佩吗?”
这场大雨,村里被掀了屋顶的有几家,差不多家家漏雨,墙都塌了的只有韩氏家。里正来看到也后怕,庆幸塌的是厨房这边,要是卧室那边塌了,人都可能被埋进去。
里正跟韩氏商量,先找村里男人们把房子修一下,好歹要能住人。韩氏嗫嚅道:“秋山,我家四月说,都这样了,没必要修,她说要盖新房子。”
“盖新房肯定更好,你们手头钱够吗?不够我借点。”
里正并没有太惊讶,房子损坏成这样,确实难得修。他这时想着的是,重新盖个茅草屋也要不了几两银子,实在不够自己凑点。
韩氏不知怎么说,喊在后院清理鸡圈的四月。
“秋山,我们家四月当家,我说不清楚,让她跟你说。”
里正无奈地笑着摇头,走到后院,跟四月商量。
“四月,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里正爷爷,我要在原地基盖三间青砖瓦房。”四月很痛快。
“啥?青砖瓦房?你这孩子说梦话吧?三间青砖瓦房要多少银子你知道不?小孩子家家的,啥都敢说,算了,我还是跟你奶商量。”里正说着就要转向韩氏。
四月连忙问里正:“里正爷爷,三间青砖瓦房要多少银子?”
这个里正还真知道,他家满仓就是盖房子的泥瓦匠,也罢,说出来让小丫头死心。
“三间青砖瓦房,盖起来得三十多两银子。加工钱,家里还得添些家具啥的,至少得要四十两银子,才盖得起来。你呀,就别想了,先盖个土房吧。”
四月也不答,手伸进衣领,翻出金项圈,在里正的目瞪口呆中笑问:“里正爷爷,这个够不?”
“这?这?这是?”里正退了两步。
“秋山啊,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初这孩子抱到我家,我给她换衣服,她脖子就戴着这金项圈。我怕招人惦记,谁也没敢说,她醒来后交给她自己收着。我可没想要她的项圈,是她自己想要卖了盖房子,我劝了她,她不听。”
里正还在看到金项圈的震惊中没有缓过来。
“里正爷爷,是我要卖了金项圈盖房的,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可以自己作主卖掉。”
“你真要把这个卖了?你就不想找回自己家人吗?”
“我没想过。一个项圈,也说明不了什么。用项圈换房子,我觉得划算。”
“你把项圈拿下来我看看。”
四月取下项圈,里正拿在手翻来覆去细看,并无特别之处,没有刻字,也没什么记号。他掂了掂,应该有五六两,换成银子可换五六十两,还真能盖起几间青砖瓦房。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四月:“丫头啊,你真的想好了?真要卖了这项圈盖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