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周亦棋像个呆呆地木偶娃娃,由顾砚书牵着手走回了小栈。一回到房间她立刻躲到被子里,不洗脸不刷牙不说话,也不像前一天晚上那样睡在床边给他空出一个位置,而是窝在床的正中央,摆明了要一个人独占。
电影里说,成年人之间接个吻并不能代表什么,在孤独、寂寞、躁动的情形下都有可能会触发一场激吻,这都是冲动,都是荷尔蒙,清醒时较真的人是傻子。虽说他们目前还未成年,但四舍五入之后也约等于十八岁,所以对于那日的亲吻周亦棋打算释怀,无论如何是不能当个“清醒的傻子”的。
然而心里想的是一回事,面上做的又是另一回事。她高估了自己,在跟顾砚书见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尴尬,还是忍不住回想那天晚上的场景。好在假期过半的时候陈静带她回了姥姥家,再回来时假期已经所剩无几,两人仅有的几次见面也都是在家长都在的情况下,并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
开学以后高二下期,班里有几个同学已经有了准高三生的觉悟,桌面上码着整整齐齐的高考模拟试卷和理综仿真卷,但还是有人满不在乎游手好闲,仿佛高考这件事还很遥远亦或者与他们无关,班主任喜忧掺半。宏川是C市重点学校,学区房房价都炒得令人瞠目结舌,实力可见一斑。有的老师已经提前上了高三的课程,这学期之前就能将所有内容结束,剩下的时间就是翻来覆去的复习,翻来覆去的模拟考。
班主任宋老师在开学一个星期以后大幅度地调整了班级座位,然后出现了一个比较神奇的局面:顾砚书和姚希同桌,周亦棋和章彻同桌,四个人两前两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正方形。以往的座位都是按照成绩先后自主选择,但此次宋老师借鉴了隔壁班的方式,将学生进行小组划分,以同桌及前后桌的形式成立学习小组,旨在高三之前的最后一个学期进行成绩冲刺,待正式进入高三时再回到原来的选座模式。顾砚书这样的尖子生自然是“任重而道远”,搭配了两个中游水平的学生姚希和周亦棋,另外还需要扶持差等生——章彻同学。
这样全新的方式给很多同学带来了惊喜,比如姚希;也给很多人带来了困扰,如周亦棋。她现在的处境可谓是“身旁有虎豹,前方有豺狼”,她一看见章彻就想到那个跟在他身后柔弱又无助的姑娘还有自己藏着掖着的某种心思;一看到顾砚书就想起景水镇石桥上那个吻,随之而来的是嘴唇被轻轻吮吸的触感。
然而这个“一帮三”小组并没有老宋想象中的那么和谐,向顾砚书请教问题的只有姚希一个人,她从椭圆求定直线问题问到通电导线在磁场中的运动问题,再到密闭容器中的等效平衡,然后又是雌雄果蝇的性染色体基因,周而复始。而吸引周亦棋更多注意力的是顾砚书温和的脸色,没有鄙视,没有白眼,更没有冷嘲热讽,呵,美女果然有优待。
尽管老宋给了章彻如此优秀的学习资源,但是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思进取,不是上课的时候没找到课本就是讲试卷的时候一字未填。班主任将他放在顾砚书组里就是希望他能有一点长进,然而指望他开金口向别人请教问题简直难于上青天,要顾砚书主动帮他看练习题更是痴人说梦,所以分组以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几乎零交流。
周亦棋盯着顾砚书的后脑勺,他的头发根根分明,浓密又黝黑,整齐的后衣领上有一根断掉的黑发,短短的头发让他看上去很有精神,干净利落的少年模样。周亦棋已经堆了好几道不会做的题目了,但是始终没开口向前面的人寻求帮助,正在犹疑时,前面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你都会做?”他猝不及防地转过头来,眼底的挪喻不言而喻。
“啊?没有啊,有好几道不会写。”她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你没长嘴巴,不会问?”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这不是怕耽误你时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