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曾以为沉入河底的项链,现在出现在凶手手里,明目张胆地向她展示。
这不仅是挑衅,更是对她妈妈的侮辱。
静止的血液一瞬间叫嚣起来。
横冲直撞。
恨不得冲破胸腔的束缚,将眼前这个伪善的男人撕碎。
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餐桌上的刀叉,就在理智即将被吞没时,男人指骨颀长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掌心温热干燥。
“沈清芜……”
裴牧驰晃晃悠悠抬起头,瑞凤眼微醺湿润,眼尾晕了薄红,撩了她一眼,又沉沉垂下眼皮,右手支着额。
“陆厌行就是个混蛋,你别喜欢他了好不好,你看看我……看看我……”
“咚”的一声,男人整个歪倒在她身上,脑袋搁在她肩上仍不能安生,蹭来蹭去的,嘴里一直喃喃:“要不是他,你的眼睛也不会……没关系的,我当你的眼睛,一辈子当你的眼睛……”
在男人掌心覆上她的那一刻,理智已经回笼。
没错,在京州的地盘,她可以肆无忌惮,但陆厌行现在在对方的地盘上,她绝不能冲动。
沈清芜皱起眉,脸上似乎有一瞬的失神,煞白的小脸逐渐浮上愠色。
看起来似是刚刚得知自己永久失明的消息。
左手松开项链,她抬手推了推男人的脑袋,“裴牧驰,你醒醒,你刚才说什么?我眼睛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当我一辈子的眼睛?”
但醉酒的男人仿佛已经完全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沈清芜在问他什么。
嘴里不停念叨:“别害怕,我陪着你……”
一时间,餐厅里出奇安静。
数秒后。
“清芜,厌行他也是怕你……”
“舅舅,”易从澜毫不掩饰眼底的戏谑,正想安慰她几句,沈清芜忽而开口叫他,“谢谢您的好意。”
她伸手摸上项链,缓缓推到桌子对面,收回手,说:“您朋友的离世对您一定打击很大,才会让你一直保留着她的东西。”
“但裴牧驰不一样,他永远不会伤害我。”
“而我也与别的女人不一样,爱情在我心里没那么重要,偶尔甚至显得一文不值。”
“没办法,我父亲对母亲的爱就是那么一文不值。”
她很轻地笑了笑,坦然抬起眸,“小时候,妈妈告诉我,如果我受到伤害,她会很伤心。所以,我一直很听她的话,好好保护自己。”
“而我也没遗传妈妈的善良,但凡伤害过我的,我都会伺机一一还击。无论对方是人是鬼,为了不错过漏网之鱼,我宁点燃地狱的恶火烧遍人间。”
“像我这样的人,脚下永远没有泥坑,从踩下第一脚开始,我已经计划怎么填了它。”
“所以舅舅,不必为我和厌行哥哥的事情操心,与裴牧驰无关,我们之间只是出现了一些矛盾,但我知道他没有伤害我,我的眼睛失明究其原因与他无关。”
易从澜一双锋利的眸子细细盯着女人的脸,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她看起来像个高档橱窗里精致易碎的瓷娃娃,却又浑身透着不服输的韧劲。
即使刚刚得知自己永久失明,也没有沉浸在情绪里太久,而是干脆利落地把话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