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干什么!”他惊呼起来,“痛……痛!别抓我的腰!那里还有伤!”
两位黑甲武士对视时心照不宣,二话不说便将床榻上的黝黑青年架走,其余武士则紧随着离开医帐。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姆卜沙奋力挣扎着,可两位武士的手坚硬如铁,任凭他如何发力都挣脱不开。
“呵!力气确实很大啊。”一位武士突然开口,面盔下传出讥讽的笑。
“难怪统领要我们来抓他,换作其他人还真拿不下他。”另一位武士也浅笑着回应。
“那个……两位大哥。”姆卜沙也冷静了些,喘息道:“我……我没做什么坏事啊,为什么要抓我?”
“你什么也没做吗?”武士偏着头,铁盔里传出的声音似乎带着些惊讶,“你不是徒手杀了一只熊吗?”
“不,是……是啊,怎么了嘛?”姆卜沙一愣,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那就对了,巨熊猎手。”武士的声音里带着揶揄之意。
“巨熊……猎手?”
“我们都是这么称呼你的。”
“杀熊会触犯阿勒斯兰的法令吗?”姆卜沙有些着急,“可是,没有人和我说过不能杀熊啊。”
关于阿勒斯兰的法令,这他是真不知道了。
在离开部族前,他记得曾在酒帐里听大人们笑谈过其他部族里奇怪的习俗和法令。
例如,在过去的亚辛平原上,部族间有一个很荒唐的习俗,即“妻女待客”。简而言之,就是在客人路过借宿时,让自己的妻子或女儿陪客人过夜。
这个看似荒唐的习俗在当时却有一定的道理。
很久以前的草原,各部族连年征战,到处抢夺其他部族的牛羊和女人,这也使得部族里强壮的男人越来越少,因此,他们的办法就是抓住每一个能引进新鲜血脉的机会,那就是路过借宿的其他草原人。
又例如,数百年前的米哈吐鲁草原上,有一个叫马斯的部落。马斯部首领曾定下过一条规矩,也就是如今的法令,即“长者成食”。通俗讲,马斯部的男人在活到一定的年龄后,如果还没有得病,就会被亲戚们杀掉,将肉剁碎与家畜同甗烹煮。
“妻女待客”和“长者成食”已经是姆卜沙能够回忆起的、印象深刻的两件习俗和法令。这样离谱的法令都能在一些部落延续,那对野熊的保护……说不定也有部落在遵循着与之相关的法令。
“哈哈,怎么会呢?”武士们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人笑着说:“放心好了,你没有触犯任何法令。”
“那为什么要把我绑了?”姆卜沙问。
“只是软禁而已,等我们找到了陪护你的斥候,证明了你真的徒手杀死了一只熊就会放了你。”武士低低对他说,“徒手杀熊啊,没有人给你证明,这样的事情你觉得别人会不会相信?”
“软禁?证明?”姆卜沙瞪大了眼睛,“你们不会真的怀疑是我杀了他吧?可我真的、真的没见过什么斥候啊,真的没见过!”
“安静点吧!”武士把绳子又勒紧了几分,“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
忽然,原本议论纷纷的嘈杂声一下淡了许多,人们不约而同看向北面,威压如滔滔洪水迎面而来,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呜~”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铜号声,每个人感受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强烈震感,仿佛侍从武士吹响的不是铜号,而是他们躁动的血液。
“噔!噔!噔!”三声铜鸣贯穿了阴沉的天。
短暂的寂静瞬间被打破,人们骤然间乱作一团,不止是医帐附近,整座营寨的人都急匆匆地赶回自己的帐篷。
营寨中心,侍从武士们面色凝重地收起铜征。
武士敲响的铜征,中洲人称之为鸣金。在中洲的兵伐时期,旒人所着的兵书中有一本名叫《议兵》,其中记载着这样一句话:
“将死鼓,御死辔,百吏死职,士大夫死行列,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顺命为上,有功次之;令不进而进,犹令不退而退也,其罪惟均。”
方才,营寨响起的铜征之音,所对应的即为“鸣金”,其中传达的含义便是撤退。
但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蛮人好武,对于鼓声与金声非常敏感。以往,大军游猎若要撤离都是通过口述或笔令形式下达,但现在……
三声金鸣,不仅仅只是撤退那么简单,还包含了另一层含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