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巫女被抓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灭蒙国。
灭蒙国君的命令让整个灭蒙国为之沸腾:
三日后,用南疆巫女祭天。
用南疆巫女祭天,以南疆巫女鲜血洗涤灭蒙国锈了百年的兵刃,在月底百年一遇的风停日攻入东海,杀向神族!
白天的灭蒙国非常平静,一到夜间,成千上万的火光像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一样,出现在灭蒙境内各处。
那是数不清的灭蒙将士,或骑马匹奔走,或踏步而行,要将整个原野点燃般,看起来十分震撼。
整个灭蒙国都沉浸在三天后的祭天大典中,也有一些人例外,比方说正冲着许令咆哮的赵殊锋。
他一脸怒火地看着这个相识一千多年的统领,说道:“将军,咒老头子的血毒咒和这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许令坐在椅子上,答道:“没关系,可她来自南疆。”
“仅仅只是来自南疆,就要被活祭吗?”赵殊锋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他怒喝道:“我们灭蒙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龌龊了!”
从遭受诅咒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
被烈火烧了一千多年,很多灭蒙将士早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们连人都称不上,更别说坚持某种道义。
赵殊锋是个例外。
许令知道自己手下这名副将一直牢牢记着自己身为军人的本质,从不做出格之事,同时要求部下从不做出格之事,所以没人敢惹他麾下的三军五营。
可若岚毕竟是来自南疆的巫女。
他能在月光城对若岚睁只眼闭只眼,却没法在灭蒙城内营救若岚,因为他是伏传手下的少将。
国君伏传要拿若岚的血激起灭蒙国沉睡百年的雄心,为攻打东海做准备,谁敢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谁就是灭蒙国的举国之敌。
赵殊锋像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似的,上前一步说道:“听说她可以让我们得到解脱!”
若岚刚来灭蒙国时,曾有一支小队追击过她,后来那支小队全军覆没,却是被若岚的幽冥鬼火烧得魂飞魄散了。
许令也听说过那件事,却是摇头说道:“她境界太低,倘若真用幽冥鬼火,恐怕连你都烧不死,更何况宫里那群人。”
幽冥鬼火连赵殊锋这等承师境都烧不死,更别说许令、伏虎、凤毛麟角四上将这等级别的将军了。
幽冥鬼火最多能烧死普通的灭蒙兵。
然而祭出幽冥鬼火非常耗费灵力,要烧死几十万灭蒙兵,没有几十年根本办不到。
若岚可以等,那些普通灭蒙兵也可以等,但伏虎、凤毛麟角四上将这等级别的将军等不了。
他们没法借若岚的幽冥鬼火得到解脱,可他们手底下几十万大军如果被幽冥鬼火烧光了,他们要拿什么跟神族打?
几十万灭蒙兵是他们攻打神族的底气,没了底气,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摆脱血毒咒。
与其让灭蒙兵人心惶惶,念叨着能不能借若岚的幽冥鬼火得到解脱,倒不如杀了若岚,掐掉这最后丁点希望,将三十万大军的全部希望押在月底的风停日。
这才是宫里那位想杀若岚的真正原因。
许令用命令的目光看着赵殊锋,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在祭天之前,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所有人都在等这三天。
伏传在等,每一个赶来的灭蒙将士在等,被关在监牢里的若岚也在等。
三天内她滴水未进。
狱卒送了好几次饭,可她看着那些饭菜直发呆,一点胃口也没有。
狱卒最后一次送饭是在第三天的酉初。
他将饭菜放到监牢外后,看着被关在牢里的黑衣少女,有些同情地说道:“多少吃一点,这是断头饭,吃完了好上路。”
若岚看着准备离开的狱卒,张开有些干裂的嘴唇,说出了三天来的第一句话:“他醒了吗?”
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南疆巫女是为救一个少年自投罗网的。
这两天关于那个少年的闲言不少,狱卒自然也知道一些。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摇头说道:“还没呢。”
若岚低下头,将脸重新埋进了双腿间。
没有醒就好。
如果醒了,让古凌可亲眼看见自己被虐杀的场景,对古凌可来说该有多残忍。
这样也好,过了今晚,就再也不用遭受万咒噬心之苦了。
天快黑了,鬼医离开医馆前往城外的祭天坛了。
医馆内只留着鬼医侍童和古凌可两人。
古凌可还在昏迷。
这几天,他做了很多梦,可都不记得梦的内容。
直到他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刺眼的白光。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白光中,看着他轻声叫道:“小可……”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窈窕的身姿,瀑布般的长发,衣裙漫飞,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只可惜女人面对着他,背对着白光。
在强光的照耀下,他看不见女人的脸。
这片白光对他来说如此熟悉,白光里的女人对他来说如此熟悉,可他从没真正看到过女人的脸。
但他能够确定自己和女人的关系。
“娘亲……”
古凌可冲了上去。
尽管他从没见过女人的脸,尽管每一次女人嘴里除了那句“小可”外,从没说过其他话,但不知为何,他确定女人就是他母亲。
女人站在白光里,仿佛站在虚雾中,当古凌可向她跑的时候,她一动未动,和古凌可之间的距离却始终没有缩短。
任古凌可跑得气喘吁吁,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那般遥远。
古凌可追了很久,追到再也跑不动时,他扬起脸,冲着女人声嘶力竭又极不甘心地喊道:“为什么要离开我?!”
女人平静地站在白光里,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
在白光的遮掩下,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古凌可看见女人恬静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白光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没有边际的浓雾。
浓雾里,坐着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
男人大约四十多岁,微闭双眼,盘腿而坐,眉心有三道赤红色的火焰纹路在浮动。
每一道纹路都散发着极端恐怖的威压,仿佛集世间万火于一处,能将这片天地烧成虚无。
男人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散出,似是与周围融为一体,化身在了这片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