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千晨冲着天空发出了一声怒吼。

他双眼通红，乱发飞舞，神情暴怒而激动。

一直以来，压抑在他内心的痛苦此刻全部爆发。

从他身上扩散出的杀气化为狂风，刮得演武场被红色乱风几近覆盖。

千晨朝古凌可持刀砍来。

只是他此时不止刀法，连步法、身法也一起紊乱。

他的刀光迟钝，他的风步丧失，他的神影不现。

他本来快如闪电的身影此刻如同行走在逆流中，缓慢得很多境界低微的学生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像神情激动又落寞的醉汉一样，乱发披散。

他每一刀都追逐着古凌可的身影，却绝无砍到古凌可的可能。

他整个人像丧失了理智般乱闯乱撞，通红的眼眸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愤怒。

观战席上，骆翔宇微微蹙眉；

沈炎握着扶手的手指有些发力；

梁励、林烨极力压制着眼中的震撼；

刘段拢在袖子里的双手将手臂都掐出了几道红印；

红蓝鸢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场内；

米苏和贝贝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剩下的人或震惊，或哀叹，或紧张，或愤懑。

众人心想，这个在他们面前永远一脸冷漠的少年怎么会变得如此失态？

沈炎等人联手依然败在了千晨面前；

红蓝鸢等人被千晨打成了手下；

米苏和贝贝被千晨逼得跑进隐峰，发誓不修炼到打败千晨的境界不出来。

学院强榜上一干强者全都败在了千晨手下。

谁能想到，古凌可居然将千晨逼到了这种地步！

观战席上，风会学生满脸怒火地盯着古凌可。

很多学生甚至握住了腰间刀柄。

他们都曾是学院长老没法管教的放荡不羁的刺头，直到千晨将他们治得服服帖帖。

他们精湛的刀法和一身暗杀本领也都是千晨教的。

在他们眼中，千晨如若神明。

此刻他们最崇拜的那个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古凌可逼得如此绝望和狼狈。

他们恨不得冲上去，将古凌可千刀万剐，剁为肉泥。

演武场上，古凌可一脚踢在了千晨身上。

他的力道不大，千晨依旧飞了出去，在场地上滚了好几圈，就连风斩刀也丢在了一边。

偌大的观战席上鸦雀无声。

整座风峰似乎都变得安静无比。

千晨是无数人超越的目标。

此时看着那道趴在演武场上的狼狈身影，不知多少人感觉自己一直仰望的那座山倒了，自己奋进的目标蓦然模糊了。

“千晨……”

场地上，当千晨睁开眼睛，看着落在不远处的风斩刀上倒映出的自己面庞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充满了关怀，仿佛盛开在寒冬中的一朵小花，温馨又暖人。

“千晨……”

那个声音继续响着。

风斩刀上，千晨的面庞逐渐变成了三道身影。

那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一个少年脖子上挂着一枚金色铃铛，另一个少年左边脖子上纹着一串常春藤，两人身旁的少女右眼角下生着一颗动人的泪痣。

三人一起看着千晨，脸上挂着温和的淡淡的笑。

“千晨，快点！”

“等等我……”

“好了，走吧。魔风谷三十六正谷，七十二偏谷，外加三百野谷，千晨，今天我们该去征服哪座山谷了？”

“第一百座山谷，地数谷！”

“好，今天我们就去征服地数谷。”

……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你们的？”

千晨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想着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三道身影，内心忽然间如止水般平静。

“你们从未嫌弃过我，你们永远站在我前面，替我挡下一切迎面扑来的嘲讽和歧视。”

“有你们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一直都很快乐。”

千晨微闭双眼，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头发依然很乱，但脸上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扭曲的呢？”

“似乎在离你们越来越远后，仇恨逐渐埋没了我的心智，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变成了我以前最害怕的那种人，让我真正变成了他们眼中的怪物。”

妖风又起，只是比起之前来平静了很多。

风不再那般冷漠，反倒充斥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我以为我真的沦落到了罪恶的深渊，真的跨进了仇恨的火海，可是我错了。”

“我并不是一无所有。”

“至少，我还有你们。”

……

安静的场地上，古凌可右手握拳。

他看着千晨站起来的样子，催动神影，几个瞬间来到千晨面前，一拳轰出，要将千晨从演武场上打下去。

“我赢了！”

刚猛的拳头离千晨越来越近，拳风几乎碰到了千晨衣服。

谁想大片炽烈又诡异的黑红色火焰猛然从千晨身上爆发了出来。

那些火焰像是由邪恶与梦幻凝聚而成，涌动着来自地狱的邪性。

那些火焰灼热无比，烧得空气阵阵扭曲。

古凌可被那些火焰震得连退十余步。

观战席上，很多学生一脸茫然地看着那种四下飞散的黑红色火焰。

就连博古通今的骆翔宇脸上也闪过了一瞬的迷惑。

只有站在风峰高处一座阁楼里的梓琳眼眸中充满了吃惊。

她和千晨交过不止一次手。

她和这种黑红色火焰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她深知这种火焰的可怕与邪恶。

这种火焰每每出现，千晨都会被火焰控制，成为没有灵魂、只知毁灭的恶魔。

这种火焰，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古凌可。”

千晨的声音响起后，梓琳更是诧异。

这并非她之前听过的那种嘶哑得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而是平淡中带有一股怒意的声音。

这是千晨自己的声音。

千晨抬起头，一双平静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丝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