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突然暗了,通往城西的路更不好走了。
祀金庭众人护送雪鉴、古凌可等人一路冲杀,路途中,不少祭司和教徒都选择留在出现恶兽的地方救助百姓,就连金炎也被迫留在城中跟一只踏进天阶的极恶凶兽打。
一行人赶到西城门时,护送的只剩司聿等寥寥几人。
西城门处并不安宁。
这儿有五、六只凶兽,两只已被打死,剩下的实力最强的是一只三丈高的地阶上品猎狼兽。
那凶兽嘴上沾满了血迹,肚子圆滚滚的,明显吃了不少人。
镇守西城门的飞廉将士里,实力最强的是一位刚入豪强境不久的飞廉少将。
那少将躺在血泊中,正被一名胸口佩戴着三品药师徽章的年轻女子拼命抢救。
现场一片狼藉,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无数人看着那只站在通往西城门路上的三丈恶兽,脸上写满了恐惧。
“飞廉城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大兽?”司聿自言自语道。
一路走来,他亲眼目睹了恶兽从红光中爬出来的情景,越发惊疑那些散发红光的玄铁柱是何等妖物。
猎狼兽似乎吃饱了,顺着街面卧了下去,仿佛一只巨大的看家狗,没过多长时间,居然打起鼾来。
见猎狼兽睡着了,躲藏在附近的一些胆子大的百姓蹑手蹑脚朝城门走去,想要尽早逃离这座被恶兽占领的城市。
这是中原西域最繁华的城市,承载着无数人安家立业的梦想,此时却成了这些百姓经历过的最可怕的噩梦。
几个百姓偷偷出了城。
见他们没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身往城外走,有人甚至挑担牵马、拖家带口往外走。
似乎感受到了周遭恐慌的气息,又似乎只是被打搅了美梦,猎狼兽突然跳了起来。
它呲牙咧嘴冲着正往城外走的百姓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咆哮,在惊惶失措的人群面前抬起锋利的爪子,朝从它身旁跑过去的几个百姓拍了下去。
巨爪没拍在那几个百姓身上。
那几个百姓与巨爪之间,司聿手持开山斧挡下了猎狼兽的攻击。
似乎没想到比自己矮小这么多的一个生物竟然能挡下自己的爪子,猎狼兽好奇地盯着司聿,还用爪子推了推司聿手中的开山斧。
确定推不动这柄跟自己体型完全不对称的斧头后,这只恶兽刚想收回爪子,司聿已经飞到它头顶,举起开山斧砍了下来。
百器榜上排名八十九的兵器,连山都能劈开,更何况一只地阶大兽的脑袋?
猎狼兽感知到了危险,一对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竖,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了一步。
这只巨兽还是没避开这一斧。
开山斧从它脑门划过,劈出了一道两尺长的伤口。
不知是鲜血溅到了眼瞳里,还是被彻底激怒了,猎狼兽一双眼睛变得通红。
这只恶兽半张的嘴里淌出的涎水“滴答、滴答”滴落在地,四只爪子下的街面被它身上散出的威压震出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这只恶兽目不转睛地盯着司聿,光是那双眼睛迸出的凶光就能将司聿撕成碎片。
几只玄阶恶兽被猎狼兽从附近召唤而来。
司聿手持开山斧站在大街中央,众祀金庭教徒站在他身后,共同组成了一面阻拦猎狼兽的人墙。
眼下有实力打败猎狼兽的只有司聿。
司聿背对雪印等人,说道:“和尚,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一路保重。”
雪印双手合十,对司聿行过一礼,说了声阿弥陀佛。
他跨上祀金庭教徒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马匹,和雪鉴、古凌可一起朝城外奔去。
他们身后,司聿拿起开山斧,盯着猎狼兽冷笑道:“还想再吃我一斧吗,畜生?”
笼罩着飞廉城的黑气云越来越大。
受黑气云内巫妖印记影响,磅礴的黑气化为黑云,如遮天蔽日的海啸般从飞廉山脉里飞了出来。
这些黑气云遮住了山脉里的一草一树,遮住了正在激战的天魔师和飞廉将士,也遮住了那十八座正借太阳之力净化黑气的十丈金佛。
看从山里飞出来的黑气云如一层无边无际的黑色帷幕,从境南、境北、境西三个方向同时朝坐落在飞廉城上空的巫妖印记飞去。
原野上扑来的黑气飞廉将士还能挡下,满天空乱飞的黑气又有谁能控制?
望着从头顶越过的覆盖了整个原野的黑气,白明紧握秘银枪,脸上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凝重:“黑煞蔽日,大事不妙啊。”
飞廉山脉极乱,飞廉城极乱。
城里为数不多几个比较平静的地方,穆王府是其中之一。
这座王府既不像王宫那样戒备森严,也不像帝国书院那样安静。
王府里的仆人依旧在扫地做饭,丫鬟依旧在绣花泡茶。
相比于纷乱的外界,这儿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穆王府的花房藏有暗室,里面放着九皇子穆王涂信这些年从不敢示人之物。
这是穆王府禁地。
别说普通人,就连身为皇妃的娜粼也被禁止踏入此地。
涂信离开了王府五年,这座花房就被法阵守护了五年。
五年里,娜粼想尽一切办法,终于找出花房法阵的破绽,潜入花房并找到了藏在花房里的暗室。
今日是娜粼第二次潜进暗室。
她在一排排木盒中翻来翻去,总算在木架上一个盒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件。
娜粼将信件拆开,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盖在信纸上,再拿起时,信纸上的笔迹被一字不落地印在了原本空白的白纸上。
这不是普通白纸。
这是由东海运来的一种蚕丝织成的名为拓布的布帛,能在不损坏原迹的基础上将字迹原封不动地印下来。
在情报界,拥有拓布的只有一种人,就是伏魔者。
娜粼将盒子里的几封信全部拓印,重新放回木盒后,藏好拓布出了暗室。
她向花房外走去,脚步很轻,身影很淡,身上几乎没散出什么气息,即使有人站在不远处也不会察觉。
可她来到花房门口准备出去时,不觉停下了脚步。
一个人站在花房外,不是别人,而是九皇子穆王涂信。
他面前摆着一张上等玉桌,玉桌上放着一壶美酒和一只玉杯,玉杯旁平铺着一张画纸,摆放着各式颜料。
看涂信模样,竟是在聚精会神地作一幅画。
涂信目光很认真,笔法很熟练,看得出来在作画方面有很深的功底。
特别是作画时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就连娜粼也受到影响,一时呆呆看着,半天没有反应。
“我说过,不要去花房。”涂信忽然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