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轻卷,绕着蹲坐床榻上的小独角狐打旋,左前肢表层飘散出缕缕稀薄白气,缠入风卷中,成为风团大部队中的一员。
不知过了多久,某一刻,白风陡然荡起圈圈大涟漪,白雾却逆时针旋转,往内收。
不到一弹指(5s)的时间,白雾吸收完毕,风团也逐渐落下,最后归于平静。
待客厅里,守了五天的涂山梦睁开眼,起身进入卧室,走到床前,感受了下宝贝徒弟的气息,登时一惊——金丹大圆满!
不是,这……约莫半年前她才进阶的后期吧,这就大圆满啦?更过分的是,好像还快突破了?!
她才多大来着?三岁多啊!
还真是,后生可畏啊……又欣慰又心酸的梦师傅仰天长叹。
气息平稳,小独角狐缓慢睁眼,瞧见熟悉的白底蓝纹袍后,抬头,便见师傅表情古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疑惑问:“怎么了师傅?”出啥事了这是?
涂山梦回神,揉揉乖徒儿的小脑瓜:“没事,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啊?”(*゜ー゜*)
“呵呵,没什么,试试你的新力量吧。”涂山梦温柔道。
“嗯。”莫千娇点头,跳下床,溜溜达达往外走。
意识她想干嘛的涂山梦一步缩地成寸跨到她前头,先一步推开门。
然后,瞧清外景的那刻,莫千娇傻了。
屋外,深秋不算火热的阳光下,一缕微风拂过,带起些许细微沙土,毫无阻碍地飘荡而过。
啊这,不是……她辣么大一个训练假人呢?辣么多的花草灌木呢?还有她和涂山冉冉种的果树灵植呢?哪去了?!
“空地”,真成空地啦?
莫千娇一脸蛋疼,走到空地中心,左看看右瞧瞧,神识来回扫——除了鱼塘,其他的,全没了,鱼也少了好几种……
哦,对了!
灵光一闪,她撒开丫子一溜烟跑到鱼塘东边的某处,那里曾是一颗大桃树(催熟的)。
找准位置,左爪泛起白气,猛一挥,“嘭”一声,烟尘四起。
吹开尘雾,便见一个比她身子还大深坑,底部还能隐隐看到一抹蜡黄。
莫千娇没急着扒开砂土,盯着左爪啧啧称奇。
方才那一击,她并没用多大力,只是加快了点速度而已,没想到,威力竟这么大。
感慨完后,她扒拉开坑底土块,挖出一坛雕花精致的酒罐,细致打量一圈,没发现破损后,又重新放回去,埋上土,填满压平。
沉吟片刻,她上前几步,在曾经的桃树处又挖了个坑,果然,地下是给刨去一半的树根。
莫千娇跳入坑内,聚起寒气,一砸,冰晶乍起,再一掌,冰晶碎裂,连带着冻结起的残存树根也毁得干干净净。
搞定后,跳出来,填上土,摸着下巴想了想,回头问站门口静静看她,满眼慈爱的涂山梦:“师傅,冉冉……姐姐,她还好吗?”
涂山冉冉在她的洞府外设置了预警装置这点她是知道的,而且还是她帮着一起布置的。
陷入意识世界前,她看到了寒气外流,在没有限制的情况下,那间小别墅自然是顶不住的,那么外面的会是何种情况并不难想象。
不说是“冰封世界”吧,最起码也是“大雪纷飞”。
无论是哪种情况,冰雪融化后灵植灵果等可能会枯萎,但不至于全部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曾发生过惨不忍睹的激战。
谁的战斗?首先排除师傅,毕竟只是个连她都能对付的残魂,如果是师傅的话根本不可能搞得这么惨。
同理,也可排除潼雪谪和慕尘。莫千娇不认为她俩会时时刻刻关注自己。
其他小伙伴同理,那么剩下的唯一人选,不言而喻。
涂山梦有些感叹弟子的敏锐,回道:“伤已好全了,眼下正在妖庭区休息。”
“好的,谢谢师傅。”说着,她变回人形,飞到涂山梦身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师傅辛苦了!”守了她这么久。
涂山梦心都要化了,一手回抱,一手摸头,笑眯了眼。
“师傅,我已经没事,先过去找冉冉姐姐了哈。”松开人后,莫千娇后跳一步,就要起飞,却给涂山梦拉了回来,往手心里塞了个方方扁扁、冰凉光滑的东西。
翻过来一看,好么,上清宗藏宝阁令牌!
“这是单宗主的谢礼。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给了这个,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就好。”涂山梦笑道。
“什么都行吗?”莫千娇眨眨眼。
涂山梦点头:“对,除了宗门至宝,什么都行!”单宗主说的。
原本是想给灵石的,但又觉得过于“俗套”,不够表达心意,其他的又不知给什么合适,就干脆让莫千娇自个去选了。
“好哒!谢谢师傅,也替我谢谢单宗主!”莫千娇收起宝贵令牌,朝涂山梦挥挥手,“那我先去找冉冉姐姐了!”
“嗯,路上小心,慢点,你冉冉姐姐跑不了!”看着化为一道白光飞出,眨眼就消失于天际的徒儿,涂山梦无奈摇头。
这两小家伙啊~
不知为何,莫名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和涂山灵的相处时光。
涂山梦和其他九尾狐不同,不喜欢族里教的东西,对血脉传承也不上心,性子沉闷不说,还总喜欢搞些奇奇怪怪的偏门玩意。
比如狐族媚术,一般狐都喜欢拿这个捉弄妖或人玩,唯独她不一样,她只想研究媚术的成因、运行原理,及其可能的衍生技能等等,说白了,就是一学究狐。
二十岁之前还好,往后就没多少朋友了,寥寥几个也都是宅狐,除了一起读书、讨论冷知识、交流些莫须有的脑洞外,他们几乎不见面。
加上她身份特殊,是前妖皇、现大长老涂山征的孙女,大将涂山绪的女儿,很多狐都是抱着功利心同她交往的,这让她很不爽,也懒得搭理。
久而久之,便有了她“性子孤僻、古怪,傲慢无礼”、“仗着身份瞧不起狐”、“是个怪胎,肯定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妖皇之位绝不能传给她,否则狐族危矣”……之类的流言蜚语。
也因此劝退了不少想同她交往的狐。
不过没了这些狐的打扰,她也乐得清闲,每天该干嘛干嘛,一点不受影响,而她的做法又进一步证实了传言,导致误会愈深。
但凡事总有例外,对涂山梦而言,涂山灵就是那个意外。
她们的初识的那天也和现在一样,是在一个深秋的上午……
略显陡峭的光秃秃、满是杂草碎石斜坡顶,凸起的平整大石块上,趴在上边的小两尾狐沐浴在温暖日光下,爪爪捧着略有卷曲的泛黄古籍,津津有味的读着。
爪旁铺着一张全新白纸,上边横着一杆枝丫状的特质墨笔,笔尖是嫩芽,看似轻轻一碰就断,实则比铁焊的都牢固,元婴以下轻易掰不断。
读过一页,狐崽就抓过枝叶笔在纸上划拉,写下感想、思考和疑问,打算之后去问长老或爷爷。
“你果然在这里!”
忽地,耳畔传来一声喜悦的大喊。
狐崽“嘤”一声炸毛,感受到身旁多了个温热的东西,下意识跳开。
然后,悲剧了——石块顶空间不大。
更不妙的是,为了保护古籍,狐崽是蜷着的……
于是,咕噜噜的,狐崽化身小狐球,带起一路烟尘,从坡顶滚到了平坦地面,双眼都晕成了蚊香,怀里还紧紧抱着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