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还传到了委怒、扶桑等地,甚至连他十分讨厌的出自委怒人之手的小提琴曲,他也练过很多。
小提毕竟诞生在西洋,那里的曲库方为世上最浩。在这个曲库中,他已夙兴昧旦地待了十几年。
武秋本想挑一首委怒的曲子,但一时之间他总觉得这么做有故意讨好真彩的嫌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生性傲慢的他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于是他想到了西洋的卡农。
卡农就是严格的模仿。当一个人演奏完一个乐句,另一个人紧接着重复这个乐句。既然是模仿,如果第二个人对第一个人了解得不够深的话,那么曲子的情绪就出不来。
真彩和武秋才认识几天,彼此都不了解。
但是感情的神妙一定能冲破这道藩篱,武秋这么坚信着。
写卡农是一个时代的风潮,作品不下万万。
西洋有位红发神父,他不仅是巴洛克的集大成者,也是古典时代的先驱。他写的卡农,最有趣味。
“反正大间已经没有人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再练练以气驭琴吧。”武秋总算开口了,然而他在说话的时候,仍然在曲库中翻找着那位神父的曲子。
“好啊。”真彩立马回应。
真彩的话音落下的瞬间,武秋终于寻到了那最合适的曲子。
这还真是个漫长的过程。
但只要能取得最好的效果,多久多长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松香已擦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然之前已经擦过了松香,但武秋为了追求极致,还是再擦了遍。
武秋已架起了琴。
适才武秋说练气,这时真彩便要架琴练气,可是没想到——
当武秋奏出第一个小节,真彩知道,秋天来了。而秋天,恰恰是最适合狩猎的季节。
当武秋奏完第一个句子,真彩不由自主地上了弦,这好像已成了每位乐手的本能。
他们虽未有过深谈,可此时此刻真彩的模仿却同武秋无异。恰到好处的力道拿捏,始终稳定的节拍进入却于情绪上做出了稍急的表达,无一不给人追逐的感觉。
浑然天成。
林深时见鹿。
就像一位持弓寻猎的将军,正好发现了那只鹿,于是他开始策马追逐。
鹿自然不会束手就擒,聪明的它远比将军的身法更为灵动。
秋天有很多落叶,当马蹄踏过的时候,总会发出铮铮碎碎的声音。
这动静总是会惊起很多飞鸟。
秋天的树已很少还保有叶子,而且很多大鸟已迁徙远方。
当最多飞鸟惊起的时候,便意味着林的最深处到了。
这也是将军离鹿最近的瞬间。
时下周围虽依然林密,但已经是出箭的最佳时机。
可是变故往往就在电光石火之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只豹扑向了将军。
那豹暴悍无匹,来势汹汹,借这猛扑之力更是让准备射击的将军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有做出反击的机会。
于是将军被扑倒。
马惊,长嘶。
豹一鼓作气,眼看要取将军要害。
将军孤身一人,为了那只鹿来到林深处,他绝不能死在这里。军人无论如何也要牺牲在沙场上!
将军的求生欲突然暴增。
可那不过是他情绪上的变化。现实总是残酷的,那豹重逾百斤,他已被压得毫无气劲提上真力。
豹的前掌虽被将军控制,可它的血盆大口却不受任何制约,而且那长满锋利牙齿的大口绝不会比它的四肢慢。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身经百战的森林猛兽绝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将军已必死无疑!
可恰恰就在那个猛兽自以为要得手的瞬间,没有快一分也没有慢一秒,一只矫健走兽的身影如闪电劈过天空,而再去看时,那走兽已不偏不倚地撞开了远比它凶狠的猛兽。
那绝不是将军的马。马的身材要比它高大些。
豹既已被撞开,将军终于有了反应的时间。他快速地站起,随手抽出一直利箭,精准无比地投向正在起身的豹。
然豹的反应速度远超将军想象,它轻易就躲开了那只利箭。可是将军也绝不是等闲之人,在那只利箭掷出的当头,他立刻提上了真气一掌劈了出去。
那豹能躲开利箭却没有想到有这后招,当强风拍打过它的身躯它发出了痛苦的咆哮。下一个瞬间,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刚刚那掌为了追求速度将军没能使出过多的气力,所以没有把豹打成重伤,但好歹是把它吓跑了。
死里逃生,将军终于长舒一口气。
那么在千钧一发的当头救了将军的那只走兽呢,它是谁?
那正是方才将军一直追逐的那只鹿,它竟然不计前嫌出手相助,这绝非将军所能想到的。
也许在这段追逐的过程中,鹿已经生了情愫。
人无情,鹿却有情。
现鹿有情,那么人便也有了情。
将军没再狩猎,他把弓折成两段,放在了刚才豹把他扑倒的那个地方。
有相聚就有别离,将军是时候离开了。
鹿目送着他离开。
当将军转过身的瞬间,可能没有人注意到鹿的双眼中,竟噙满了泪水。
鹿当然也不会知道,当将军转身的时候,泪水也涌上了将军的眼睛。
这将是将军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
曲罢,真彩望着武秋,武秋望着真彩,二人的双眼也已湿润。
武秋和真彩便是那只鹿和将军。唯一不同的是,将军与鹿最后分别了,而真彩与武秋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