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无妨。”
武秋一听谭微不过说了短短的五个字,心里竟开始有些佩服。虽说只有五个字,却不仅解了方才请客不成的尴尬,还将阔家少爷的随性在漫不经心间表现了出来,更从容地说明了他愿意比试并且定然能赢的决心。一语三关怎不教人佩服。
武秋接道:“既然谭兄也有兴趣,那谭兄先请吧!”
谁知那谭微毫不买账:“还是武兄先请。”谭微看那青衣人绝非寻常人,要请他吃酒定然不易,想来武秋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不如伺机而动。
武秋这一客气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打头阵。武秋转念想打头阵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一来就成功了岂不是普天同庆?
这二人你来我往,竟好像全没注意到青衣人的存在。好在青衣人也仿佛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就好像他们所讨论的青衣人和自己毫无关系。
青衣人的桌子就在武秋旁边。武秋见他穿着简朴想必来自农村,定然不会受过多少礼教,当下便随意地往那一坐,道:“我叫武秋,你叫什么?”武秋的举动虽然无礼,语气却十分真诚,眼睛也好似发着光。
青衣人虽不留意周围之事,但他可不是聋子。他见方才谦恭有礼的武秋此时此刻竟说出了六岁孩童才会说的话,心里不禁漫过一阵无奈。这“我叫某某你叫什么”交换般的问句,真是天真烂漫,就好似武秋给了青衣人钱要从青衣人这里拿走等值的东西般理所当然,能将要对方姓名要得如此天经地义也只有率性的小孩才能够做到了。
可惜青衣人从来不做生意。他现在只想好好地吃完这碗面。
武秋没有直接生气,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但他毕竟生气了,生气的他竟然无赖般地去夺对方的碗。不过他没有一把夺过,他知道只有莽夫才会有那般无礼的行为,他只是缓慢地将青衣人的碗端起,又缓慢地朝自己这边端来。这是武秋的一种试探,他当然不知道铜墙铁壁该如何破,但是在破铜墙铁壁之前敲上那么几下还是知道的。
武秋成功了。青衣人没有要夺回碗继续吃面的意思,可能他觉得这是只有小孩子才会做的你抢我夺的游戏。他不动声色地将筷子放下——但是眼睛依然没有抬起——用他那缓慢的语速道:“你想做什么?”
武秋乐了:“哈哈哈,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见青衣人没有接话,武秋把碗推过去还他,盯着他道:“我不想做什么啊。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迢迢千里来这里求学的,以后总归有机会要认识的啊。既然终归会认识为什么不现在就认识呢?早认识肯定不会比晚认识差啊。说不定你一说出你的姓名年级师兄师姐还会惊巧地发现原来我们是一起的啊!大家说是不是啊!”这“我们是一起的”不过是武秋随口说的,没想到后来竟成了真。武秋接着道,“在下的迎新师姐是别冰,别来无恙,冰天雪地,在座的各位是不是也有人归别冰师姐带啊?”
“武兄也归别冰师姐?那还真是缘分了。”谭微惊道。
“哈哈,是啊是啊。”武秋乐道。武秋本来也吃了一惊,因为刚才那话不过是他随口说说的,他怎么样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自己百般想胜的人竟会是自己的同学。但是现在既然成了事实,武秋当然要抓住机会在漫不经心间表现出自己未卜先知的本事来。
“既然如此,那就等在下吃完一起去找别冰师姐。”青衣人突然道,“在下赫连灼,复姓赫连,真知灼见。”赫连灼本不想说话,但他是不是也多多少少相信着缘分?
“哈哈哈哈,既然三位都属一人带领,这便是千年一遇的缘分啊!老朽看这渤海酿也不必再喝了,时辰已经不早了,三位赶紧结伴去寻师姐吧!”店家也笑了,顺势过来给赫连灼解围。
和谭微还没分出胜负,争强好胜的武秋心里自然有些失落。但是缘分天定,他也正好相信此物,便不再强求。反正大家都在一块儿,日后有的是机会一决雌雄,现在及时收手反而能显得自己心胸开阔,于是揖道:“既然店家都已经发话了,吾等也不便久留。适才之事多有叨扰,晚生先在此赔罪了,还望店家不要挂怀。”
店家没有接话,只是乐呵呵地捋了捋胡子。
谭微这时拿出一锭银元宝随手放在桌上,笑道:“适才之账,不用找了。”
武秋大惊,直在心里骂谭微狡诈,当下赶紧也拿出锭元宝,直接往店家手里塞:“一切之事都源于晚生,这一切账目自然也是晚生来结,岂有让谭兄代劳的道理?”
谭微毫不示弱,一把抓住武秋,另一只手拿过元宝也要往店家塞去。
谭微这一抓明显使了不小内劲,武秋直感觉手臂有些发麻,但是他怎能让谭微得逞,当下使劲往手臂运功。
武秋剧烈的一下险些把谭微的手震开,但是谭微反应迅捷,立刻又施力起来。没想到这一推一拿二人竟拼起内功来。
店家又笑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就反抓住了二人的手,正一点一点将其分开。
武秋明显感觉到了一股霸道的内力汹涌而来,他使出全身气力竟不能阻挡这浪涛分毫,当下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店家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店家乐呵呵地看了一眼谭微,又看了一眼武秋,仿佛要让他们明白眼下二人各自撤回这较劲的手才能避免尴尬。
谭微岂能不知这店家的厉害,当下便和武秋交换一个眼神,二人心领神会地赶忙撤回。二人的动作本就不大,店家的动作则更小,没有仔细看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店家乐道:“我看这顿就由老朽来请吧!”
二人没再较劲,揖道:“那就谢过店家了。”
赫连灼这时拿出几枚铜板,放在店家手里。他的动作很小根本没有人察觉,但却很坚定,店家明白他的意思,乐呵呵地又捋了捋胡子道:“三位少侠慢走啊。”
刚走出店门武秋就道:“那店家好生了得,这样的内功真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又接着道:“这店面实在古怪的紧。居酒屋明明是委怒国那边才有的东西,看店家那模样也不像是委怒人啊,真不知为什么要在中原修这样一座外来建筑。”
“你想得还真多。”谭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管武秋叫武兄了,想来已把他看作了朋友吧。
谭微早就留意到赫连灼的笛子了,这时找着机会不等武秋便道:“看赫连兄的竹笛已经有些年岁了,今日相逢就是缘分嘛,在下倒有几把上好的笛子想赠予赫连兄,还望赫连兄笑纳。”谭微的语气十分诚恳。
“那怎么成!”武秋连忙道,“在下四岁习琴,西洋国乐都有涉猎,在吹管乐上更是有那么一些愚见。这位谭兄看起来不像是会吹笛子的人哪,赫连兄还是接受在下的赠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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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人又开始较劲了,赫连灼直觉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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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门口和北琴私学隔着一条大道。大道上偶尔有过往的行人马车,但不多,想来大家也不愿意去打扰学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