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以退为进的伎俩,未能如愿讨回塔克团长“送”给他的煤油打火机。
身形单薄的蔷薇小姐回敬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后,消失在来往人流之中。
李维有些尴尬。
“蔷薇这孩子只是习惯恶作剧而已。”
一旁的桑吉夫却习以为常,接过商贩递来的免费沙果,道:“作为西北前线的补给站,战争除了给这座城市带来重税,还教会了民众们如何活着。”
他攥了攥手里的沙果,直到紫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挤出,他才将其一口吞下,含糊不清道:“就像是沙果,经过外力挤压后,果肉会格外甜,这还是提尼先生教我的。”
那个名叫提尼的翘胡子果农摘下小帽,欠身致意,随后把想要偷果子的流浪汉一脚踹翻。
李维收回吃瓜的目光,看着桑吉夫在新换的短衬上擦拭手掌,似乎明白了对方想告诉自己的道理。
夹缝中求生存,无关高尚与卑劣。
“我对蔷薇小姐同样没有恶意。”
李维老实回道,这是心里话。
事实上,一整天的离奇经历中,戈坦对李维的恶意满满,但他却并不怎么厌恶。
因为他心里有了个奇怪的结论、或者说是直觉。
戈坦没有道理。
虽然在前线时,李维见过很多的不讲道理,比如战争本身就是最没有道理的事。
但戈坦的不讲道理,却极其自然、普遍,完美融入了城市的每一盏煤油灯、每一张笑脸、每一记挥拳。
那种在其他地方看来的罪恶、离奇,在这里只是生活的本能、日常的波澜,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交集。
没有什么应当如何如何,没有道理。
这座城市还挺率真的,李维心想。
桑吉夫观察着思考中的李维,注意到他的双眸从些许疑惑,到开朗,再到欣然。
难不成他从这些话中想明白了些什么?
这个发现令桑吉夫略感惊奇,不由在心里调整了先前对这个年轻人漂亮、天才术士、医者等既定的标签。
加上了洞悉与智慧,程度未知。
“前面就是和平大道了。”
短暂的步行后,桑吉夫停在交叉的十字路口前道:“塔克的介绍信上,提及了你的行医意向,所以我向那边的社区诊所举荐了你,马路对面的第一个小巷,最里面那间亮着灯的铺子。”
“十分感谢您的认可。”李维由衷表达着谢意。
“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在那家诊所当医生,可能会遇到些挑战。”
桑吉夫顿了顿,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塔克在信上讲述了你救治我那位老伙计时的精湛医术,想来对你而言,即便是挑战,也不会很棘手。”
本来应该是肯定和夸赞的话语,但配合上那个古怪的笑容,让李维有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两人在路口分别时,李维还是忍不住问道:“冒昧请问,您的老友是?”
桑吉夫抬手,手掌向下虚压,一直压到半人高的位置:“现在应该有这么高了吧,我给它取了个威风的名字,叫黑豹。”
“......”
李维忽然觉得自己的腿有些疼。
看着李维走过马路、双腿不太协调的背影,桑吉夫收敛气息站在昏黄路灯下,像一块无人问津的巨大岩石。
强大的会长大人今天受了很“重”的伤,几乎半个戈坦市共同见证。
接下来应该有理由好好“养伤”了吧。
桑吉夫舌尖在口腔里舔过一圈,干涸的血痂混着沙果的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