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命梁小宝夹了些她最爱吃的虾仁和蔬菜放在碗里。
江月白却拿着筷子,迟迟没有动手,低着头,压抑而悲切地说道,“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吃不下……”
泪水一颗颗地掉下来。
“皎皎,听话。来,吃口菜,喝口汤。”
李北辰干脆坐到江月白身边,宠溺地劝道,“听话。吃饭。”
江月白方才慢慢吞吞地“奉命”吃了几口,一颗颗泪水落进菜里。
李北辰高兴地夸道,“真乖。”
江月白已经提前吩咐过,就算皇上说做她喜欢吃的菜,也要七道做皇上喜欢的菜,三道她喜欢的。
万事以领导为主。贴心体现在点滴之处。
小厨房犯了难,两边都要做对方爱吃的,这可如何是好。最后做了几道两位主子都爱吃的菜。
李北辰最爱龙井虾仁和莼菜银鱼羹,吃得赞不绝口。
一边投喂江月白,一边自己吃。不知不觉间一盘很快就空了。
小厨房再接再厉,又上了荷叶包香卤牛肉,碳烤松茸等菜。
丽春满脸喜悦地感叹:“今日娘娘比平日里多吃了不少。”
李北辰抬头看向这个面色黝黑的小姑娘,比上个月蹿了一截,长高了不少。
丽春连忙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奴婢错了。请皇上责罚。”
“起来吧。”李北辰话里带着笑。
他夹了筷子炮弹鱼酸笋汤里的酸笋放在江月白的碗里,“多吃点。”
皎皎这么爱吃酸,莫非是两个儿子?
吃完饭,李北辰亲自替江月白擦干净嘴角,洗干净双手。
丽春目瞪狗呆地看着这一切,傻傻地直笑。
皇上对自家娘娘真好啊。
真甜。
江月白却异常地清醒。领导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皇上对后宫犯错看似赏罚分明,雷厉风行,一视同仁。其实都取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什么对他有用。一当没有了价值,可能命比草贱。
就像证据最开始指向僖嫔,因为僖嫔爹对皇上有大用,那明知道慕容氏的事没那么简单,也可以快速结案,直接赐死有关证人。却故意留下尾巴,放任众人对僖嫔的怀疑。
这跟公司里没什么不同。
最重要的不是你能力强不强,而是对领导有没有用,好不好用。
就算是人人讨厌的喷子马屁精,业务能力一塌糊涂,只要对领导有用,也能过得油滋水滑。
等自己容颜衰老,又或者不慎触怒了皇上,又或者皇上厌倦她,谁又能保证皇上不会像抛弃璟妃、端才人一样,果断地抛弃她、赐她一死呢?
她不奢望领导讲什么感情,更别提爱情。在利益面前,感情算个屁。
领导都自私自利,作为下属只有一样自私冷静,互相利用,互相成就,方能游刃有余。
李北辰轻吻着她的发丝,“皎皎,慕容氏险些伤了你和孩子们。朕原本拟旨将她打入冷宫。等她生完孩子再处理吧。”
江月白摇头,“慕容妹妹跟臣妾出身不同,从小锦衣玉食,顺心顺意,何曾受过什么委屈。难免会因为嫉妒,一时冲动做出傻事。如今怀了孩子,还请皇上别生她气,常去看看她。”
领导都已经处罚了搞事的人。这个时候千万别穷追猛打,继续诉苦了。
李北辰将江月白拥得更紧了些,“她一再害你,想置你于死地。你为何还替她求情?”
江月白蹭了蹭李北辰的下巴,摸着小腹哀婉地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臣妾想要的不过是在后宫里能活下来而已。”
这些话听在李北辰耳里却是另一个意思。
皎皎看似聪明,颇有谋算,实则还是太单纯。她所求的不过是自保,别人所求的可就多了,宠爱、子嗣、地位、权势、家族荣耀等等。
他反过来蹭了蹭江月白的脑袋:“朕知道。”
江月白微微笑着,她的目光落在李北辰的龙袍上,上面的栩栩如生的金龙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她把手放在李北辰的腿上,感受着手下绣线的轮廓。
如果儿子能穿上这身,做了太后是不是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了。
还是得自己穿上才行。
李北辰误会了江月白的意思,心中激动,却怕江月白误会,努力地克制着。
李北辰摩挲着江月白圆润的下巴,“在想什么呢?”
江月白沉默了会后,缓缓地说道,“什么都没想。就是静静地呆着。就像现在这样。”
“好。那就像现在这样。”李北辰将下巴倚靠在江月白的头顶,只占了床边勉强容身的一块地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江月白今日也累了,闭上眼睛。
烛火摇曳,两人就以这样诡异的姿势睡着了。
丽春和夏至守在门口,脸上都挂着笑容。偶尔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笑得合不拢嘴。
夏至红着脸以极小的声音凑在丽春耳边,“皇上对我们娘娘真好。”
丽春极为郑重地点头,“嗯!”
远处有人站在暗处,望着她们两个守在门口的婢女笑着咬耳朵,若有所思。
在她眼里,这宁安宫、这嘉宁妃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忽而肩头被拍了下,“佩兰,你呆在这干什么呢?”
宫女佩兰连忙转过身对太监小罗子答道,“我,我去方便下。”
说完慌忙离开了。
小罗子凝神注视着佩兰离开的背影,心生警惕。
她莫非想对娘娘或者皇上不利?
戌时末,李北辰醒了后,发现衣袖被压在江月白的头发下,无法抽出。
脑海中浮现出汉哀帝与董贤午睡割断袖袍的故事。
难不成今日也要效仿一番,一剑斩断袖?
李北辰正为这番荒唐的想法感到好笑,江月白跟着也醒了,转过头望向他,衣袖被压住的部分正好被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