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 风闻奏事(1 / 2)萧梁帝业首页

千里莺啼绿映红。

南国千里,随处可见莺歌燕舞,桃红柳绿。

一派春意盎然之景,默默诉说着南梁的繁华与鼎盛。

然而繁华的背后,却是暗流涌动,波谲云诡。

普通三年,梁帝御极的第二十个年头。

今日是新年休沐后的第一次朝会,京城之中,紫禁之内,一派祥和喜庆之景。

百官颜喜华服,宫殿张灯结彩,宿卫金甲武威,黄瓦熠熠生辉。

近观人逢喜事,喜形于色,俯视气势恢宏,盛世浓缩。

这一切,正如年愈六旬的老皇帝,此时的心情。

开基立国二十载,殚精竭虑,方有此时的国泰民安。

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岂是一个老怀大慰能够描述的?

“殿下,济阴洪灾必是今日朝会焦点,此事盘根错节,牵涉甚广。

依下官之见,您最好置身事外。”

说话之人,年近四旬,他的声音沉稳之中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担忧。

李东阳身为南康郡王府长史,负有辅弼之责,谋事谏言便是他的日常工作。

清流出身的他,历经宦海沉浮,深知朝局之复杂多变,以及其中不足为外人道的险恶,他不得不如履薄冰。

竭力劝导年轻的南康郡王慎重行事,免入危局,不遇飞来横祸。

正襟危坐的萧绍瑜,乃是当今的九皇子,刚及弱冠之龄,便被封为南康郡王。

世人眼中得意莫过帝王家,寻常之人穷极一生,功名利禄亦难望其项背。

然而地位尊崇、富贵无忧的萧绍瑜,他的内心世界又是怎样的风景呢?

幼年丧母,父爱匮乏,于亲情冷漠、崇尚血统的皇家,他不过是一个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闲散皇子罢了。

在梁帝和诸位皇兄的眼中,他的行为叫做与世无争,更为贴切。

一切美好、光鲜的背后,也许都是不可名状的苦闷与纠结,心路的磨练远甚于常人。

精铁百炼可成钢,少年千锤非娇弱,有所失,必有所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二十年冰冷的人生经历,赋予了他对弱者的深切同情,和隐藏在内心深处,终年不见阳光的,对自身强大的极度渴望。

这种渴望甚至达到畸形、变态的程度,然而它只能生存在黑暗之中,远离阳光、空气、水分。

因为他知道横眉冷对、置若罔闻是何种难以下咽,又难以忘怀的滋味。

他更清楚,没有权力、羽翼、驾驭之术、谋局之能,什么也不能改变,甚至连自己的命运亦不能掌控。

能做的,也许只有任凭冷风吹、寒雨淋,风吹雨打花落去,犹如默默承受风雨的海棠,孤零零地活在金碧辉煌的皇家。

而他对弱者感同身受、由内而发的天然情感,在统治阶级上层之中,可谓凤毛麟角,鹤立鸡群。

多年的隐忍,还养成了他斯文外表下,异乎常人的倔强与坚强。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只因这些品质深藏于内,外人不知其华。

也许是负担过于沉重,也许是精神过于忧郁、压抑,也许是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最终,在没有尽头的隐忍中,他不甘地撒手而去。

此时掌控这具躯体的,已是来自后世的同名老宅男。

似乎上天开了一个玩笑,二人的人生际遇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前世的萧绍瑜,走出校园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大有天涯任我闯的气概。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最终归于平凡,成了别人眼中的老宅男。

不同的是,他仍自命不凡,心气还在,自怜怀才不遇,英雄无用武之地。

也许是他的执着感动了上天,他的人生因穿越而改变。

“起点不低嘛,开局就是皇子,先享受两年,慰籍一下我奔波辛劳的身心,舒服。”

穿越两年了,他还真就啥事也没干,躲在王府吃了两年的珍馐美味。

美其名曰:韬光养晦。

其实,他除了是个货真价实的吃货外,一直在融合原主的记忆,掌握他所拥有的学识与技能。

“两年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都快憋死了。”

他是吃腻了,也突破了宅男生涯的最高纪录。

高规格、长时间的宅,作为资深宅男的他,着实也是受不了的。

听了李东阳的话,他顿时来了精神,不安分的心活络起来,想搞事情了。

萧绍瑜拿捏着原主的风格,乌眉深锁,没有半点畏惧与犹豫。

“东阳先生,本王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

若是争功邀宠,本王可以退避三舍,甘居人后。

然淮水泛滥,事关南岸数十万百姓的生死,本王却无法视若无睹。”

李东阳苦笑摇头,轻轻一叹:“就是深知殿下的性子,我才要劝谏的呀。”

他同样知道,一旦萧绍瑜打定了主意,是很难更改初衷的,遂再无相劝之意。

“也罢,我甘愿辅佐于殿下,不正是看重他这份心怀黎庶的宽仁之心么?”

李东阳想起初衷,心中涌过一股暖流,热血升华,心力骤增,他释然了。

“若是非要入局,下官请殿下切莫表现得过于积极,适得其反不说,还易招人猜忌。”

萧绍瑜心怀黎庶不假,却亦非无智之人,他清楚李东阳略去的弦外之音。

“低调做事嘛,不作死就不会死,是吧?”

估摸朝会的时间差不多了,他给了李东阳一个了然的眼神,便欲起身出府。

“给本王来碗参汤,以壮形色。”

这两年,他都快把参汤当水喝了,生活品质杠杠的。

临时想到,朝堂上少不得要舌战群儒,还是先润润喉的好。

闻言,李东阳顿时面现难色。

南康郡王府的一应事务,包括财政大权在内,都是由他掌管的。

萧绍瑜这位甩手掌柜,并不知道:

府中最后一根存参,已于昨日用尽,账房更是窘迫得连买新参的银钱,也拿不出来了。

“殿下,为了给陛下庆寿,您今年的俸禄已经用光了,去年的结余也不多了。”

李东阳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

“东阳先生的意思是,本王现在穷得喝不起参汤了?”

“府中的燕窝也断供了。”

萧绍瑜瞬间傻眼了,现在可是正月啊,这一年可怎么过呢?

“不就是给老皇帝庆个寿么,本王怎么就秒变穷光蛋了呢?

礼重了,浪费啊,怎么办呢?”

明眸转啊转,忽然,他有主意了,忙说:

“给本王找件旧朝服,越旧越好,最好带补丁的。”

李东阳一脸苦笑:

“殿下,您身上穿的这件是两年前定制的,算是最旧的了。”

“是么?”

萧绍瑜低头仔细看了看,谈不上旧,更是一个补丁也没有。

刺啦!

“传衣帽局管事,马上打个补丁,本王急用。”

他一用力,在胸前撕了一个大口子,力气倒是不小。

“这......”

李东阳当真无语,搞不明白萧绍瑜是怎么想的。

“殿下难道要穿这件破朝服上朝么?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