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有些慌乱。

他不想让苏策知道自己大明太子的身份。

这些年他过的很孤独，虽然身旁有许多二世祖也会经常找他玩，会恭维他，甚至明里暗里讨好他。

但朱厚照知道，这些狐朋狗友并不是真心将他当成朋友。

他们只是畏惧自己的权势。

如果苏策知道了他太子的身份，说不定也会和那些朋友一样，只会说恭维的话，不会真心实意的交谈。

以前父皇总告诉他，天子是孤家寡人，那时候朱厚照还不理解，随着慢慢长大，他理解了。

太子都很孤独，天子更孤独。

他当然还不知道，苏策早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好在，苏策也只是随口一问。

咳咳。

苏策轻轻咳嗽一声，‘不经意’间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和有些人说话你会觉得舒服，不是人家说话水平高，是人家情商高。

苏策虽然没有行万里路，但也看过了万卷书，情商自然很高。

他看着朱厚照，轻笑着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该杀？”

朱厚照道：“因为他们反对开市舶司，他们目光短浅，阻碍大明的发展，任凭倭寇泛滥。”

苏策微笑着摇头，道：“不是这样，我是问你这件事你要达成什么目的？”

“开市舶司啊！”朱厚照回答。

苏策道：“是呀，你要开市舶司，你杀了他们的结果，并没有导致市舶司打开，你这么想想，你是不是失败者？”

朱厚照愣了一下。

好像……还真是这样诶。

即便将他们杀了，可是市舶司并没有开，这就好比两方无形的较量，结果目的是为了开市舶司。

开了，就赢了，没开，依旧是个失败者。

苏策将红泥火炉温的水倒在茶盏内，给朱厚照递过去一杯，自己也徐徐地吹了口气。

“杀人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泄愤吗？还是因为你辩不过别人？”

朱厚照再次愣住了。

对啊，我为什么想着要杀了他们？还不是因为他们说的话我无力反驳么？

这不是无能狂怒是啥？

朱厚照心思渐渐平静了下来，也没来之前那么愤慨了。

如果你愤怒了，就已经失败了。

因为你没有更多的手段去对付对手，你只能用愤怒来掩盖住自己的失败。

朱厚照总觉得苏策很厉害，厉害之处不在于他武功多强，诡辩多厉害。

他觉得苏策厉害，是因为好像没有什么能激起苏策愤怒，没有什么能让苏策退缩。

唇红齿白如桃花的眼中，带着的是淡然，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睿智，可他明明还这么小，为什么会给人这种感觉呢？

我可能一辈子也到不了策弟这种境界了吧？

苏策小声喝了一口茶，轻轻将茶盏放在案牍，对朱厚照道：“退一万步说，你就算将人都杀了，那时候谁来治国？”

“提携来的人会不会是尸位素餐的官僚呢？”

“现在能位居朝堂的，一定在本职衙门的工作做的很好。”

“你觉得呢？”

朱厚照点点头：“嗯，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