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都不说，估计这款是用不了了，到时候就只能拿这房子填债。”程建东坐在阳台的秋千上深吸一口烟，云雾缭绕，烟雾挡住他的脸。其实他最担心的还是程漫的未来和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一旁的黎虹英听到他这样说不乐意了，瞪着程建东说：“那房子没了我住哪，总不能挤在你和你前妻一起买的破楼房里吧，灰尘又多又臭，真不知道你女儿怎么把那里当个宝。”程建东没说话。

程漫房间里写作业，今天的物理题很难，她用微信拍给林依依看了以后就一直望着窗外等她的回复，明亮的路灯，匆匆来往的行人，喧嚣的城市，她已经在广州生活五年了，在这里读了小学和初中，妈妈走了也五年了。

她总是失眠要靠安眠药来维持睡眠，起初她只是做很多的梦，然后半夜醒来会想起妈妈，后来她发现，无论自己多困躺在床上闭眼怎么都睡不着。她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点点滴滴，尽管这些早就不重要了，但是她还是会停留在原地，止步于此。

那年程建东带着程漫来到了广州，娶了个新的妈妈，但是程漫感觉她说不出来的怪，爸爸也老了许多，肉眼可见的白发变多了。离开家来了新城市以后，她再也没有什么好朋友，唯一的好朋友是林依依，最亲的人是爸爸，她想着，想和林依依去北方看一场漫天大雪，想去爸爸工作的地方成为他，想安稳的读完这三年的书，想妈妈没有那次意外。

堆积在她心里的事情太多了，后来她开心不起来，每天为同一件事焦虑，把“好烦啊”挂在嘴边，夜里想起妈妈会蒙在被子里偷哭，她上网偷偷查过，这叫抑郁症。

程漫有点不太相信自己会抑郁症，但是确实所有的现象都一样，所有的病状都一样，她不敢去看心理医生也不敢和爸爸说，她总想着，难过一下就过去了。但是不行，后来她发现每到晚上她总是困的不行但是根本睡不着，她尝试过很多次，只有在凌晨四五点才能睡得着，闭眼的时候妈妈的一点一滴都会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眼泪会顺着眼角滑落，她总是有气无力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闭眼就能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跳，她无法安稳的入睡，脑袋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事，她很久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程漫看向窗外的路灯，小区里的紫荆花开了一树，毕竟是秋天，凋零的花随着飘落的树叶躺在泥土里，空气中已经有一些凉意，她穿上外套想往门外走。

程漫双手插着口袋慢慢的走着，微光的路灯衬着她的脸颊，她沿着大路一直走，看到宋锦抒依靠在保时捷旁。他抽着烟，脸藏在晕暖灯光的阴影下，氤氲遥远，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深邃而暗。

可对面的女孩不一样，她的眼睛很亮，有一簇光，格外张扬。

程漫本想装作不认识然后快速的扭头走掉，谁知那男人把手中的烟丢了喊她过去。

“干嘛？看到长辈不打个招呼？”宋锦抒懒洋洋的看着低着头的程漫似笑非笑，他整个人倚靠在车上。

“叔我近视，我真没发现是你。”

“那现在发现没有？”宋锦抒凑近的看着程漫，发现她手上有几道刀痕“还有，别喊我叔，我才27。”

宋锦抒没有过多盯着程漫手上的伤疤，他只是把外套袖口随意捋上去，堆叠成柔软的褶皱，然后又点燃了一根烟，他就这样慢慢抽着烟，程漫没有接他的话，两个人就这样保持沉默，宋锦抒的话也慢慢凝固在空气中。

“多大了？”宋锦抒问。

“虚岁16，今年高二了。”程漫把玩着衣角。

“噢，那还不能抽烟。”宋锦抒说到，他将烟头丢在地上踩了一脚，直至完全熄灭，然后拉开车门望向程漫。

“你走不走？送你回家。”

走么？从这里走回家也太久了，她才不想自己再走这么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