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能够找到这个地方,委实不是什么巧合。
一方面是出于对于卡塞尔执行员的了解,另一方面是出于对老爸楚天骄的了解。
而最后的原因就是这张床。
躺上去实在不怎么舒服。
楚天骄不讲究生活品质,但是一个人再么不讲究生活品质,总该有张舒服的床。
顾北和楚子航三下五除二把床上的被褥床垫什么的收拾到一边去,果然露出了下面那扇严密拼合的暗门。
暗门用铁皮和铁框架焊好,还加了一把沉重的挂锁。
顾北伸手抓在挂锁上,轻轻用力,锁舌“咔哒”一下就弹开了。
暗门下面是一根钢管。
顾北和楚子航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滑了下去。
两人顺着钢管进入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这里应该是地下三层。
脚触到地面之后,顾北打了一个响指。
莹莹火光从他指间亮起,然后迅速扩大,照亮整个房间。
其实顾北现在还是看不见的,不过他会观法,就算不点灯也一样能看清这个房间。
但是楚子航不行。
混血种的体质是要讲基本法的,就算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
等火光照亮整个房间,无论是顾北还是楚子航,都沉默了。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间很有格调的房间。
桌面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摞摞黑胶唱片,都是爵士乐经典。
这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可存世量已经不多。
某些版本更是天价。
也不知道楚天骄从哪里搜集来的这么多稀罕玩意,顾北敢说,这些东西随便卖一张出去,别说楚子航结婚的礼金,就算是楚子航孙子结婚的礼金都够了。
除了唱片还有雪茄。
全部都是古巴产,没有一根杂牌货。
还有几根看上去做工精良,但是顾北压根认不出牌子,顾北大胆猜测这些是定制款——古巴有一家私人雪茄定制工厂,会根据客户的口味制作独一无二的雪茄,这家工厂出产的雪茄品质极高,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但这不是雪茄的缺点,而是买家的。
同时,因为定制雪茄极为困难,所以该工厂出产的雪茄极为稀少。
也正因如此,反而让这款雪茄极受追捧,尤其是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已经是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代名词。
有雪茄自然不能少了威士忌。
都是最浓烈的岛屿威士忌。
不过因为放的时间太久,酒体已经挥发了很多,酒精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让整个房间当中充满了让人迷醉的酒香。
另外还有楚天骄的收藏——一堆相机。
索尼徕卡哈苏,佳能尼康富士。
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奥利巴斯和仙乐。
讲真的,如果这台仙乐是真的,那这玩意的年岁怕是比楚天骄本人的年龄都大了。
除了以上这些颇有小资格调的物件以外,还有一些健身器材,鸡零狗碎地堆在角落。
这些东西全部围绕着房间中心那张的大床摆放着,床上还铺着松软的澳大利亚绵羊皮。
看得出来,楚天骄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这栋小楼原本应该是有三层地下室的,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地下三层被废弃掉了,施工方也没有搭建前往地下三层的通道。
楚天骄大概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干脆凿通楼板,把这里打造成了自己的地下别墅。
还别说,仔细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顾北看了都想整一个同款。
当然,这都还不是最主要的。
更重要的是天花板上的那张大网,顾北和楚子航只要抬起头来就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根根红色的线,数不清的红线。
他们纵横交错,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红线上穿着照片、新闻剪报或者手写的纸片,每张纸片都是一个事件。
1908年06月30日,通古斯事件。】
1900年08月30日,夏之哀悼事件。】
1991年12月25日,赤联解体之夜,北极圈内的冻土带,维尔霍扬斯克以北的冰封港口发生剧烈爆炸。】
2002年11月07日,格陵兰冰海事件。】
近两百年内的,各种跟龙族有关的大事件都被悬挂在空中。
有些有着确实可循的记载,有些有着道听途说的传闻,而有些甚至连顾北和楚子航都还是第一次听说。
各种相关的事件用红线相连,有时候两三条线索交汇,引申出新的事件。
有些事件看起来跟其他事件完全没关联,孤零零地用一根红线悬挂起来。
红线一条条一根根,慢慢结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最终所有的红线汇成粗粗的一束,拴在混凝土墙上,旁边用墨笔写着古老的名字——
——nidhogg。
尼德霍格。
黑王,龙之始祖。
象征着绝望和毁灭的黑龙。
末日的君主。
祂已经死去,但祂又必将归来。
这是神谕,也是命运。
而这些红线就是“命运”的具象化。
楚天骄一路追着命运,抓着这位君王的尾巴,来到了这座城市。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就算作为一个混血种,他也并不普通。
他是一个守望者。
一个孤独守望末日的人。
顾北盯着眼前如同蜘蛛网一般的大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全力催动观法。
于是在常人看不到的视角中,一幅画面在顾北面前徐徐展开。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
是的,一个男人,浑身肌肉的健壮的男人。
他梳着油头,穿着勾勒出肌肉线条的t恤,叼着雪茄捧着威士忌,游走在这个空间。
他靠在水池边冲洗相片,低音炮里放着猫王1956年演唱的那首《伤心旅馆。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工作,看起来心情愉悦。
旁边的工作台上放着拆解成零件的伯莱塔,还有几枚子弹,子弹的弹头上手工雕刻着十字花。
这种子弹威力极大,打进目标内部会立即炸裂,造成二次伤害。
顾北看着男人在房间中行走坐卧,吃着卤大肠,偶尔眼神中还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思念。
他在想念谁呢?
顾北大概猜到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又笨又天真的女人,还有面前这个又冷又硬,像石头一样的少年以外,没有什么再值得他思念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都不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