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天地本不全 万物皆有缺(1 / 1)缘起一梦首页

铜镜前孝庄看着镜中的自己,梳理着花白的头发,轻叹道:“苏茉儿,我是不是老了。”苏麻拉姑道:“格格,此乃自然法则,世人皆不可避免。”孝庄转身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悟了。”说着起身走至窗前,望着那皎洁的月色,道:“苏茉儿,可还记得咱们在蒙古的日子吗?”苏麻拉姑放下手中玉梳,亦走至窗前;“怎能忘了,那时格格就是羽化这般年纪,我刚入王府,第一次见您,您可真是咱蒙古的第一美人啊!”孝庄苦笑道:“再也回不去了,科尔沁的月亮多圆啊,离我好近啊,感觉伸手就能触到似的。若有来世,我愿做草原上的一只雄鹰,与他一同翱翔。”苏麻拉姑回忆着那时的情形,道:“那是他第一次到咱科尔沁,是随太宗皇帝一道来迎娶孝瑞太后,记得那晚月亮那样亮,那样圆,格格在篝火前跳舞,他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你,那眼神,一眼万年啊。”孝庄苦笑摇头叹道:“那又怎样呢,终究是错过了,多尔衮啊。”孝庄闭上眼轻轻叹息一声,道:“苏茉儿,你看到了吗,皇上看羽化的眼神就像当年的多尔衮,皇上不止一次的说,咱们的羽化长大了。苏茉儿你说咱们的皇上是不是动情了。”苏麻拉姑抿着嘴笑道:“可不是,谁都看得出皇上的心意。”说着又叹息道:“都道世间男子多薄情,可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男子却个个都是情种。太宗皇帝、多尔衮、还有世祖。”苏麻拉姑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孝庄道:“苏茉儿,世间最苦莫过于情深缘浅,我不愿我的孙儿为情所困,更不愿他们彼此错过,我想成全他二人。”苏麻拉姑道:“格格此举甚好,皇上喜欢羽化,如格格阻拦,只怕会……”,苏麻拉姑说到此处,不便再说下去,孝庄知道她不想提往事,福林与董鄂妃的事是孝庄最深的痛。孝庄道:“我明白,我只愿他们能长长久久。我怕呀,苏茉尔我怕福林与董鄂氏的事重演,我老了,这大清国我一个人撑不住了。”“格格,切勿悲伤,皇上定不负所望。”苏麻拉姑又问道:“格格,既然您同意皇上羽化在一起,为何不正式册封她?”

“苏茉儿,你可知道这是咱们皇上的意思。前几日皇上亲自找我谈过此事。”孝庄一边说着,一面坐在软榻上靠着说道:“羽化比筠儿略小些,且筠儿是蒙古格格,必是正妻福晋之位,自然要先操办筠儿大婚。再者咱们都能看出筠儿的心思,只是皇上却视她为兄妹,并无男女之情,皇上虽后宫佳丽无数,除了过世的赫舍里皇后,其余不过都是联姻,选秀充实后宫,然并无一个倾心相恋之人,如今他倾心羽化,这男子呀,一旦动情……”孝庄说着苦笑着摇摇头,道:“就像多尔衮,此生我终是负了他。”孝庄说着,抬手示意要茶,苏茉儿倒了茶来,孝庄饮了口茶道:“皇上此举看似无情,其则是多情,皇上现下不册封羽化,一来是顾及她们姊妹之情,苏茉儿,你可还记得我与小玉儿因男女之情伤了姊妹情份。”苏麻拉姑点头叹息。孝庄继续说道:“二来是皇上私心,如现下册封,凭羽化的身份不过是贵人,一旦册封,想要时时刻刻相见并不容易,需得召见才可,所以我说咱们的皇上是动了真心了”。孝庄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苏茉儿亦笑,道:“皇上这是要羽化时时在身边,一刻不离身呢。只是,到底册封了才是正理。”孝庄道:“我也是这么说,皇上碍于她的身份,想着留她在身边几年,日后若侍奉皇上有功,封嫔封妃给她一宫主位。”苏茉儿点了点道:“如此也好。”而后又皱眉道:“只是筠儿,我旁眼看着这丫头对皇上用情颇深,只怕……”苏茉儿欲言又止。孝庄道:“所以我要早些为她赐婚,断了她的念头,我是过来人,深知爱而不得的苦处,我不想看到她们因情反目,我与海兰珠、小玉儿的人生不想让她们重演,但愿她能断了此情,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孝庄看着苏茉儿,伤痛道:“如若皇上对她有情,我不会如此安排,如她不与羽化手足情深,我亦不会如此。苏茉儿,你可知我的苦心?”苏麻拉姑点头道:“格格,我明白,我在这宫里见的太多了。”孝庄道:“筠儿虽嫁的不是中意之人,但我给了她正福晋之位,裕亲王乃皇室宗亲,家世显赫;羽化虽与皇上两情相悦,但却始终无法一生一世一双人,注定只是妃妾;人生便是如此,但愿她们懂得世事无常。”苏茉儿道:“天地本不全,万物皆有缺,人生并非事事如意,他们慢慢会明白的。”

三日后,康熙正式为喀尔喀氏青筠赐婚,裕亲王进宫领旨谢恩,大婚之日定在中秋之后九月二十六。如今已过立秋,秋高气爽,羽化独自坐在自家寝宫小院中品茶、赏月。青筠自赐婚后便已搬离慈宁宫,另安排了住所,由教习嬷嬷教习大婚礼仪等事。如今青筠搬了出去,这所小院只住了羽化以及侍奉羽化的宫女太监。

羽化命宫娥退下,想一人静静坐着,她环顾着这所院落,过些时日自己也要离了这里前往乾清宫,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有喜悦亦有不舍,有希望也有失落。

正自想着,忽然一只手落于肩上,羽化转身,原来竟是康熙不知何时到此,羽化连忙起身行礼。康熙笑道:“免礼,可吓着了?”羽化点头。康熙一边拉她一同坐下一边说道:“朕去给皇祖母请安,不曾见你,便到此处寻你。”羽化起身拍手示意宫娥上茶,这时早有一群宫娥端了茶盘,拿了笔墨,掌了灯来。只因羽化无法言语,所以宫娥便会随时为羽化备了笔墨。

一切妥当,康熙便命众人退去,众人领命退下。此时明月清风,茶香四溢,正是惬意,康熙饮了口茶道:“一人在此做甚,可是想筠儿了?”羽化拿笔写道“是”,接着又写道:“我与筠儿在此同吃同住,姐妹情深,如今分开,不免伤感。”康熙看后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过些时日,你便会搬往乾清宫住,羽化你可喜欢?”羽化写道“全凭皇上、太皇太后做主”。康熙看着羽化的眼睛正色道:“朕是问,羽化你可愿到朕身边来?”羽化听得康熙此话,心猿意马,脸颊不由得滚烫起来,犹豫片刻方才写道:“愿意。”康熙喜道:“朕就知道羽化亦同我心。”羽化羞而不答。

因已入夜,羽化已褪去钗环,未梳发髻,一头乌发散于两肩,轻施粉黛,朱唇微启,体态风流,时而微风吹过,青丝随风飘扬,康熙只觉着一股檀香之气进入鼻息,不觉动情,抬手理了理羽化额前的碎发,道:“羽化这身上的香气却与别个不同。”

羽化见康熙如此,便起身躲避,康熙亦起身趁她不妨将她拉入怀中,道:“朕的羽化如今长大了,害羞了,可曾记得刚入宫时坐在朕的膝上怎样撒娇?”康熙说着那臂弯越发的紧了,羽化此刻心如小鹿乱撞,两腮色如桃红,她在他的怀里,清楚的听着他的心跳,这声音却让她如此的贪念。

远处月色下站着一个身影,那身影犹如石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