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吴阿珍也听到了王翠花在里屋哭的声音。
她一边哭一边说:“今天本来是我们的好日子,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个团圆饭,现在看来是个鸿门宴。”
“没想到一端上碗,就听到这个钱那个钱的,好像是我在欠谁钱一样。”
“那么小就那么有心机,一开始就给我脸色看,故意摔盆摔碗的,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才刚到你家,你把钱交给我,口袋还没放稳,现在又要往外掏。”
“这是娃儿的读书钱,是一定要拿出来的。”吴启坤低声说。
“那点赔偿金,除了安葬费及其它打点的费用,你也不是不知道,除去所有开支外,最后还剩几个钱。”
王翠花生气地拉高嗓门说:“当初要不我在大队当治保主任的哥费心费力的为你们家争取这笔钱,你不但一分钱都拿不到,公社还要告你一个敲诈勒索罪。”
“来你家之前,在大队你是当着我哥的面保证过,你说过这个钱今后就由我支配。”王翠花继续哭诉着。
“中间人也算咱们的媒人吧,他跟我说你性格好,脾气好,你只有一个女儿,我也只有一个女儿,大家都不嫌弃,所以我才答应在一起。”
“现在你女儿一回来就要学费钱,那后面咱们还要不要用钱了?”
似乎吴启坤有些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没有再安抚她的情绪,从里屋走了出来。
吴阿珍正在低着头收拾桌上的碗筷,她不敢看爸爸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做着事。
她知道源头是她引起的,她害怕爸爸出来对她又是一顿拳脚踢打。
她收拾完碗筷之后,站在了屋子靠门口的角落里,战战兢兢的看着爸爸。
吴启坤坐车凳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纸卷烟,他划了根火柴把烟点燃,闷着头抽了起来。
他接连抽了三根纸卷烟,心情似乎舒畅了很一些。
“杵在那里干什么?进去带妹妹睡觉去。”他朝一直站在屋角不敢动弹的阿珍看了一眼。
家里有两三间房,除了中间的堂屋,两边各一个房间。
王翠花住在了爸爸的房间,她和新来的妹妹睡一个屋子。
桂香不想跟吴阿珍睡一张床,她哭闹着要她妈妈过来睡。
王翠花本来就因为钱的事情很是不高兴,现在女儿吵着要她过去睡。
她索性应了女儿,从吴启坤的屋子出来,气咻咻地进了吴阿珍她们房间,一上床抱着她女儿桂香倒头就睡下。
吴阿珍站在屋中间,垂着手。
她有些无奈的望着从隔壁房间跑过来的爸爸。
父女俩相互盯着呆看一会儿,爸爸忽然想起了什么。
脸色一变,狠狠的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吴阿珍跟着爸爸来到堂屋。
吴启坤低吼着说:“你眼睛看不到事情吗?一回来就跟我提钱的事。”
“还有,那摔碎的碗筷,你是故意的吧?”吴启坤指了指灶屋。
接着他又握了握拳头,似乎又要举起来打吴阿珍。
吴阿珍有些惶恐,她明白自己闯了祸,搅乱了爸爸的好事。
“还有,看见有客人,不,她们现在是一家人。你就不能做出一个笑脸的样子吗?一副丧气像!”
吴启坤有些气急败坏地坐在了桌凳上,握紧的拳头嘭嘭两下敲在了桌子边缘。
父女俩一个站在屋中央,一个坐在桌凳上,沉默了好一阵子。
“过来”,吴启坤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跟我一起去把你里屋放杂物的地方清理一下。”
父女俩一起将吴阿珍屋子的一个角落堆放的杂物轻手轻脚的一件件的挪开。
并搬了两条长凳,放上一块木板,搭起了一张床。
吴阿珍躺在木板床上,她的棉被给了妹妹桂香和继母王阿姨盖,她只能从柜子里拿出家里唯一的一条薄的旧毛毯来盖。
已是夜深人静,外面寒风阵阵。
她卷缩着冻得直发抖的身子,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声,眼睛盯着黑黢黢的屋顶。
妈妈的影子浮现在了脑海里,她感觉到了好温暖,她想妈妈了,非常非常想,眼泪不知不觉地顺着脸颊滑在了硬硬的床板上。
“妈妈,妈妈,妈妈…”她大声叫喊着,硬生生的把自己从梦中喊醒了!
“你妈死了,还叫叫叫,叫魂啊,慎人不慎人?”
妹妹桂香也醒了,坐起来在那里大哭。
王翠花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哄妹妹桂香了。
吴阿珍紧闭着眼睛,侧身向里躺着。
不知道是因为毛毯太薄让她感到寒冷,还是晚上所发生的事让她感到寒心。她浑身一哆嗦打了一个寒战。
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娶了这么一个后妈进来。
她感觉到了后面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