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徒弟正在云海中做功课，你我去寻他，边走边聊。”寻阳子红光满面，端起茶盏握在手中，又抓起一把莲子捏在手里。

洪环见了，急忙将盘中剩下的莲子悉数抓在手中，也端起茶盏，袖袍摆摆，悠然前行。方走出两步，洪环突然顿住身形，回头望来。

“寻阳子道兄莫要诓我，这万幻云海走错半步便会迷失，我若是不不打穿云海，少说也要百载才能走得出来。还是寻阳子道兄先行。”洪环回头，望向立在原地不动的寻阳子，态度严谨。

寻阳子晃了晃手肘，自觉无趣，悻悻然往口中塞下一粒莲子，当先而行。“那条玄蛇来我这讨要莲子，闯入云海中，被生生困了两万余载，我才放它离去。”

两人各自端着茶盏，口中嚼着莲子，漫步在茫茫云海中。洪环跟在寻阳子身后，亦步亦趋，时不时伸手撩拨云雾，忽然看了看脚底，微微皱眉道：

“你向来朴素，玉桌芦蓬倒还罢了，这方诺大云海，竟也不曾铺条路径。”

“有的有的。”寻阳子走在前头，轻笑一声，伸手一指，脚下突然多出一道回廊。回廊幽长曲折，延伸向云深不知处，遥遥张望，便在云海间若隐若现。

“你竟将这道丹阳回廊也安在万幻云海中，莫不是一直要待在这方小小山谷不成？”洪环拘来一缕云气，将茶盏放上，让云气托着茶盏，随着自己缓缓而行。

“洪荒三界太大了，浩瀚无边，三界下面还有三千大界，一方大界下面又有三千小界，小界下面还有诸天万界。那么大，芸芸众生无量计，早就不是鸿蒙那点弹丸之地了。我守着万幻云海和九彩天莲，打造丹阳谷一方洞天福地，待在这里潜心钻研我的道法神通。洪荒已过去一亿载也与我无关，是不是？”

寻阳子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身形在云雾间若隐若现，时不时咂上一口仙茗，言语有些黯淡。洪环默不作声，慢慢磕着手中的莲子，待走出良久，才忽然开口道：

“鸿蒙不小的，有鸿蒙大修和鸿蒙诸圣，高兴时大家坐而论道，不高兴时大家就打生打死，可惜现在是洪荒了。”洪环下意识捏了捏袖口，叹了一声好个铮铮岁月。

寻阳子也不搭话，只默默走在前头，待到眼前出现一片青色莲海时，才指点莲海向洪环道：“九彩天莲扎根在万幻云海，衍生出九种天莲来，各得一色，这便是其中的青阳天莲。”

洪环怔了怔，伸手摘下一朵莲蓬，问道：“味道如何？”

“青阳之气所化，味道辛辣，配着仙酿尚可，吃茶不行。”寻阳子继续前行，从袖中取出一只茶壶，往茶盏中添了茶水。洪环看了看手中的青色莲蓬，将其收入袖中，突然道：

“昔时你证道曾发大誓愿，说要寻得世间一点浩阳气，可曾寻得？”

“哈哈哈，寻得了寻得了，倒是得多亏我那弟子，你且看来。”寻阳子哈哈大笑，拉着洪环，伸手拨开青色莲海。

洪环心中诧异，寻着寻阳子目光望去，只见得莲根处生着些青壳螃蟹，六跪而二螯，大者如拳，小者不及指盖。大大小小簇拥成团，繁不胜数。

“你可曾听过‘文明’二字？”寻阳子笑道，洪环摇头。

“文以载道，为万世开明。”寻阳子蹲下身来，伸手指点，示意洪环来看。

只见一只大蟹倚着一株莲茎，摇头晃脑，从口中不断吐出泡泡，泡泡化作奇异纹络烙印在莲茎上。大蟹周边倚着些小蟹，听得前躬后揖，不时也吐出些泡泡。

“我曾示我弟子文明之意，问他，何以为正？他答道，身居浩然，以为天地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