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罗灵儿口中神异，乔冕颇有兴趣。

此地传说为开天辟地的盘古脚趾所化，山中有一口神泉，饮一口就能让人长命百岁。

可惜泉水干涸，如今只能瞻仰遗迹。

此外还有一面神壁，镌刻的“盘古山”三字，据说是一个游历凡间的大罗金仙所留。

可惜时过境迁，那三个字模湖不清，早就没了神韵。

乔冕心中遗憾，打消了前去观看的念头。

想来也是，此地若真有神异存在，罗灵儿这个山神怎会这般落魄。

与她聊了两个小时，乔冕对此地了解更多了一些。

他更感兴趣的，是罗灵儿口中的各种神明往事。

神明之间也是个小圈子，彼此相对熟识。

他们大都为受朝廷册封，受百姓信仰。

可惜仙凡两隔，有背景的神仙被接引入天庭，仍留在人间的，已是仙界弃子，彷徨迷茫。

前朝吏治败坏，国运衰弱，使得他们的力量也无形中受到削弱。

战火四起，妖魔遍地，百姓流离失所，对他们这些受百姓供奉的神明而言，更是重击。

“终有一日，神明将澹出凡人视野，沦为人间传说。”罗灵儿表情落寞。

她的山神庙中，香火便一日不如一日，用不了多久她也该从人间消失了。

乔冕不置可否。

仙界放弃凡间，多数修行门派更是将凡人当成鱼肉。

他尚未接触过佛门，但想来也差不多。

有关金莲寺的传闻中，那些妖僧的恶行远超青云观之流。

至于在西洋如日中天的景教，倒是没有放弃凡人信仰，但他们的修行方式与香火成神道有不小区别，本质上也绝非为了凡人。

信仰的本质是愚民。

弱化民众的意志，让他们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之上，遇事求神拜佛，而不是自强不息，迎难而上，人定胜天！

神明眼中的信徒，应是温顺的绵羊，而不是会独自捕食的狮虎！

乔冕看着表情萧索的罗灵儿，听着她对现状的怅然，心中暗叹。

有些神明本身未必有错，但他们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错误。

让他们消散于人间，是大势所趋。

眼见窗外泛起鱼肚白，乔冕起身道：“天亮了，我要走了。”

罗灵儿怔了下，这才发现已过去许久。

她起身道：“贵客不休息吗？”

“我还有别的事。”乔冕说。

“我送送您。”

走出院门，天边亮起霞光。

罗灵儿的嵴背不知觉间挺直，身体却显得飘忽透明。

乔冕冲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远。

到了一个山坡前，他回头望去。

远处哪还有什么宅院，分明是一座孤零零的破庙。

破庙门口，立着一棵粗大的古槐。

槐树中央空了大半，树皮干枯，树叶凋零。

在他看过去时，槐树轻轻颤动，向他告别。

“盘古山山神，原来是槐树成精。”乔冕低声道。

白素已化身本体，蛇眼中露出回忆，说道：“我听人提过，有一年黄河决堤，到了秦晋交界之处，被一棵大槐树阻挡，数十万人免于灾难，此后被封为山神，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见乔冕看来，金盈忙道：“那就是她！”

乔冕忽然也想起，他曾在一本书中看过。

那棵槐树本在晋地，庇护无数百姓，灾后朝廷为了补充外地人口，从当地迁走不少百姓，以至于很多人在提及祖地，都会说到晋地的老槐树。

“原来如此！”

乔冕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尽去。

想到罗灵儿所言遭遇，他心中甚是感慨。

“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