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有个放羊的小娃在官道旁发现了方脑壳的尸体。大手查看了现场后,向封啸天作了报告。封啸天左想右想,都没法把方脑壳的死与李得发的死联系起来。
叫人去请莫举人。
莫举人在去乡公所的半道上,又听到了一个人的死讯:冯烂眼喝醉酒,栽在尚家沟里,脖子都甩断了……
一叠三舛!不好的事情,只要发生了一件,就会接连发生好几件——在此之前,莫举人就是深信不疑的。由于接连发生死人的事情,现在,和以后,莫举人会更加相信了。
水至场一连死了三个人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开了,甚至被渲染。有笃信迷信的人就说:早就听人说,张纸火和佟一刀是水至的一阴一阳。现在佟一刀突然禅修、归佛了,水至场的阴阳平衡是不是就打破了呢?那么,死人的事情是否与此有关呢?倘若有关,又该如何补救呢?
有人说,除非重新找出一个至阳之人,否则水至场难以清净……
有心急且热心者就去找张纸火,说:“张先生,你不是通风水,识阴阳,辩鬼神吗?烦劳你帮大家寻找一个至阳之人吧!”
张纸火却说:“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找的。等过了一段时间,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就明白我说的了。来的,都是该来的;去的,都是要去的。受着吧!”
那些人就说:“张先生,你说的啥啊?我们咋听不懂呢?”
张纸火微嘻,说:“不是我说的,是佟一刀说的。我现在也在悟这句话呢!”
封啸天却不管你啥阴阳,啥平衡,他只想知道是谁杀了自己的兄弟?封啸天问莫举人,说:“先生,你觉得会不会是义字堂干的?”
莫举人想了想,说:“按说,义字堂是有能力干这个事的。但是,义字堂为什么要这样作呢?没道理啊!江湖盛传,义字堂杀人规则是:你坏我的事,我要你的命!”
封啸天偏着脑袋冥思苦想,说:“我们也没坏义字堂什么事啊?”
莫举人又说:“乡长,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冯烂眼、方脑壳和李团正,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的秘密?”
封啸天突然一激灵,到底还是先生!想法宽阔。封啸天大体是了解李得发、方脑壳、以及冯烂眼他们三人之间的那点事的。林老二、柳聋子被捕之后,李得发就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封啸天作过汇报。
封啸天的神色突然灵动起来,说:“先生,还多亏你那么一问。我也在想,在游击队里面,有没有会使药的江湖人士呢?”
莫举人想了想,说:“游击队的人员复杂,什么人都有啊。不过说到使药,现成就有一个,就是范草药,大半辈子跟草药打交道,着实也有厉害之处。大前年舞龙手暴动之后,他也投了游击队,再没有看见过他了。”
封啸天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咬着半口牙齿说:“哼,这就难怪了啊。”
封啸天叫大手,立即去把廖代招抓来。但大手带着几个团防兵去场东头的时候,并没有寻见廖代招的剃头摊子。往大泡桐树下廖代招的家去,也是无人。一扇破门半开半掩,让廖代招的老屋看上去,就像露出一种嘲讽的神情。
老黄狗站在远处,迷茫的看着这一切。
……
赖虾米刚走到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恍惚间,身后就闪出几个人来。赖虾米的手迅速伸进公文包,枪,已然握在手中。
身后却传来一个赞赏的声音,说:“想不到啊,赖师爷的文墨有一套,却不知道耍枪的手段也是可以的。”却是“任六指”手下何智的声音。
赖虾米便放轻松了些,转过身来,见果然是何智,和另外两个没见过面的人。
赖虾米半开玩笑半责备地说:“是何襄理啊,人吓人甚过鬼吓人,我老赖身瘦胆小,是不经吓的啊!”
何智抱拳说声抱歉,然后说:“赖师爷,受老板之托,特来送礼的。”
何智向同来的那两个人示意,一个人便拿出两个信封,一个很薄,一个又厚又大。另一个人,则拿出一个木匣子。
何智说:“老板说了,承蒙你看顾,备薄礼美金五百元,法币一万元,大洋一百个……”
赖虾米就冷笑,我赖虾米爱钱,可要人命的钱,我是不会沾的。好你个“任六指”,竟然把离间计使在我的身上了?难道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王怀忠耳目众多,我今晚若还是收了你的钱,要不了半夜,说不定杀手就会站在我的床前……
赖虾米说:“感谢当真就不必了,我关照你们老板?我哪有那个能耐?那都是按我老板的吩咐去做的。要感谢的话,你们去感谢王县长吧!”
说完之后,赖虾米突然揉起肚子,说:“哎呀,糟糕,晚饭果然吃的不干净。”
赖虾米说声:“人有三急!”忽然打开门,窄身挤进去,然后把门死死栓上。任由何智敲门,赖虾米不吭声,也整死不开门。
老板的离间之计完成不了,王怀忠的羽翼就没法剪除。何智后悔不已,还真是低估了赖虾米的狡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