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哥哥!”钟离文宣立刻变了语调,声音又亮又甜他可是比钟离宁这个小女孩儿还会讨父亲欢心的,“您来救我啦?!”
“不知四殿下方才说的那个姓扶的是哪位。”扶渊走近,打量着他两个多月不见,似乎还胖了一点看来日子过得也没那么苦。
他看兰亭把钟离文宣关在这里,走了水也不闻不问,似乎有点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哥哥,好哥哥,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钟离文宣拍拍衣襟上的灰,亲呢地搂住他,“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吧。”
“嗯。”扶渊点点头,没有抗拒他的亲近,“兰亭他们没欺负你吧?”
“哼,一开始还毕恭毕敬的,后来关将军一死,狼子野心就露出来了。”钟离文宣冷哼一声,紧紧拉着扶渊的手。
两人穿行在火海里,浓烟滚滚,熏得钟离文宣又咳嗽又流泪。
扶渊“嗯”了一声,却又觉得钟离文宣这话不太对:“关将军战死之后?”
兰亭的狼子野心从他造反的时候就露出来了,和关老将军又有什么关系?
“是呀,”钟离文宣抹了把脸,“我们到北疆没多久,关老将军就忽然身染重疾,没多久就去了然后兰亭才投敌的。”
“什么?”扶渊回头,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关老将军不是战死的吗?”
“战死?”钟离文宣听得也糊涂,“不对,他是病死的,我还去探过病呢。”
“那后来兰亭造反之初,带兵阻挡他的是谁?”扶渊又惊又疑。到底是哪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军报是谁呈上来的?兵部尚书又是谁来着?
“渊哥哥?”映着火光浓烟,钟离文宣看他这副神情也有点儿害怕,生怕是自己说错了话,“我、我们不是,是那个反贼兰亭!南下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人拦着我们!就是关老将军的旧部,也在一开始就控制了起来,全杀光了!”
“怎么会”天大的事,也不能放在这里说,何况眼前只有个惯会撒娇的钟离文宣。
“哥哥,快走罢。”钟离文宣催促道。
“走。”来往兵甲的声音多了起来,不知是救火来的还是发现钟离文宣趁乱逃了来追的。扶渊二人走得分外小心,却还是百密一疏,一不小心,就被发现了行迹。
“那有人!快来!这边!”
钟离文宣一听,乱了,推着扶渊:“快跑快跑!咱们怎么进城?!”
“跟我走!你别推我”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身后少年惨叫一声。
“钟离文宣?!”
比他低了大半个头的少年死死箍着他的腰,身子却还是无力滑下,跪在了地上。
背后插着支冷箭。
“文宣,先忍一下。”扶渊搀住他,检查他身上的伤。正如后心,就是二爷在他也没活路走了。
“哥哥带你回家。”扶渊想抱他起来,却被钟离文宣给挣开了,“你别闹,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我不闹。”不过两息的功夫,原本活蹦乱跳的少年就已经气若游丝,“哥,我不闹了。”
扶渊背他起来,隐了身形,丝毫不怕把自己的气息留在这里。在钟离文宣看不见的地方,扶渊直想哭。
却又不能哭,只能忍着。
“哥哥,我是不是快不行了?”钟离文宣伏在他耳边,问他。
“我带你回去。”扶渊翻来覆去就剩了这一句。
“我不回去,回去我见不到母妃,也见不到父皇。”他声音虽轻,却很连贯,给扶渊一种他只是困了累了的错觉,“被他们欺负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钟离文宣,龙子皇孙,来时干干净净,走了也得干干净净。”
“胡说。”扶渊斥道,“哥哥知道你疼,你先”
“我不疼。”靠在他肩上的头略动了动,“渊哥哥你就把我留在这儿,如果可以,就留在定远门前面,我活着没什么建树,那就死后给我钟离家守江山吧。”
“别说了”
“还有我母妃,哥,你就看在她也带过你的份上,要好好待她大哥早夭,她已经很伤心了。”
“好。”扶渊鼻子发酸。
“嗯好像就没什么说的了。”钟离文宣想了想,“哥哥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成娘娘很好,你不用担心,以后我替你孝顺她。”扶渊道,想了想,又说,“陛下还是老样子,好在有二爷,不至于恶化。阿宴、宁儿他们都很担心你们,然后”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却又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奢望能多留他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刻也好。
“时候差不多了。”钟离文宣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