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又走错了?
沈青棠回头望了望来时的那座桥,又为难地看了看将黑的天色。
忽然,不知瞥见了什么,她的眸光顿时亮了——
有人!
她定睛瞧了瞧远处草丛里的那一团白色,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小心翼翼地向前靠了几步后,终于是看得更确切了些,而且附近也确实是有一座高耸的山崖。
这样一来,一切便也都说得通了。可是,这赵家小兄弟摔伤了腿,旁边理当有亲眷仆从陪同着才对呀,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沈青棠心里有些疑惑,一边四处观望着,一边又试着去轻轻拨开了草丛,“小兄弟,那个,我听你家里说……”
野草如帘展开,一张俊秀极甚的面孔,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沈青棠的视线。
她微微愣了片刻,一下子惊得失语了——
这哪里是个小娃娃,这分明是个体型和身量都比她要高大许多的少年人!
他只着一身素白的单衣,尚处在昏迷之中,身上有着大小不一的伤,尤其左肩还被大片乌血浸染,看样子应当是中了毒,连嘴唇都已然干裂得发了紫。
虽说他整个人皆蜷缩着,但沈青棠粗看下来,他身量极高,模样似乎比赵宏还要年长些,不出差错,应当有十七八岁了。
可沈青棠从没在村里见过他,而且,如他这般气质不凡还身穿绫罗的,应当也不是经久住在乡野里的。
还有他这一身稀罕的伤,苍天,得是什么来头的人才会受这样狠辣的剑伤和刺伤,还有剧毒……
沈青棠吓得一把合上了草丛,紧张地四下里望了一番,心里颇有些不踏实。
可在跑与不跑的冲动之间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没忍住探过草丛,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两眼那少年的伤势。
长得这般俊朗,可惜却面色苍白如缟,连指尖也渐渐开始泛了黑,想来该是身上的毒已发了有些时辰,只怕多耽误一刻都有性命之虞了。
沈青棠纠结了一会,终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把这来历不明的少年往隐蔽的地方挪了挪,立刻解下药箱在他的身边跪坐了下来。
救便救吧。
她探上少年的衣领,打算揭开衣物,看看他肩上的伤口溃烂得如何。谁知才刚掀动衣角,一块乌金色的牌子便从他胸口陡然滑落了下来。
她神色微动,顺手拾起来瞧了瞧。这牌子的用料和做工皆不凡,边缘还巧缀了飞鱼花纹,模模糊糊的,倒是勉强能看出来中间刻了个“魏”字。
难不成姓魏?
沈青棠立即在脑海里盘算起了村中是否有姓魏的乡民,说不定这少年兴是从外头回来探亲的,只不过在路上时不幸遭遇了贼匪。
许是看牌子看得太过入神,小姑娘竟不曾发现,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少年,此刻竟悄然睁开了眼睛,甚至还以一种警戒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啪嗒——”
久处昏迷的少年突然紧攥住她的手臂,猛地坐起了身,那无异于诈尸一般的惊悚,几乎令沈青棠全身的汗毛都瞬间竖了起来。
她吓得倒抽了口气,身子一缩,直接松掉了手里拿着的牌子。
面无血色的少年紧钳住她的右臂,死死盯着她,那眼神就好像一双看不见的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就快压得她喘不过气,说不出话来了。
沈青棠慌张地吞了口唾沫,心想莫非是她刚刚翻看这少年的私物,教他误以为自己是要偷他东西,所以才这么紧张地惊坐起来了?
“对、对不起啊……”她语塞半晌,怯生生地挤出了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我、我不是故意要动你东西的,我是……”
女孩的紧张和局促尽数落进了少年的眼里,他盯着她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眸仿若一潭死水,但又好像藏尽了机关和令人胆寒的威胁。
不知不觉间,无边的夜幕吞噬了最后一丝霞光,整个天地都在此刻陷入了昏暗。
少年的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一阵眩晕,连女孩的话也没听清,便脱力地垂下眼皮,重重砸进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