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人。
那晚在酒吧,祁青暮猜到了自己可能会惹上麻烦,但他也没想到,这麻烦来的如此之快。
许晋刑是顾屿的继父,这层身份这代表了什么,祁青暮心知肚明。
不愿再想这些烦恼的琐事,祁青暮闭上眼睛,在车上补眠。
他的目的地正好是这辆公交车的终点,从南大公交车站上车到终点,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伴随着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祁青暮在终点站来临的前一段路时睁开了眼。
定定地看着窗外逐渐荒凉的景色,耳边响起一道女声提示。
“终点站[玛利亚疗养院]到了,请乘客们携带好自己的物品,欢迎下次乘坐本路公交车。”
祁青暮下车的时候,司机大叔正拿着扫帚清扫车内卫生。
下车后走一段路程便是玛利亚疗养院的大门。
这里地处偏远,属于南城郊区范围,周围的平房村落比较多,玛利亚疗养院的欧式建筑在这片区域显得格格不入。
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祁青暮甚至跟门卫的大叔还打了个招呼,对方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走在熟悉的小路上,郊区的冷风吹得他背影萧瑟,熟门熟路地进入到建筑物内,走到前台,祁青暮对里面的护士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我找书景医生。”
护士翻了翻值班的本子,然后点头道:“他在办公室,你去吧。”
祁青暮礼貌地道谢,换来护士小姐更加友善的微笑。
互相尊重总能使人心情舒畅。
穿过悠长的走廊,祁青暮在一间办公室门外停下,礼貌地敲响三声后,隔着门传出一道不真切的声音。
“进来。”
祁青暮推门进去,里面的年轻男人看见是他,瞬间站了起来,笑着走来,“你来了。”
祁青暮笑了笑,有些小心地说:“抱歉,书医生,这个月我有点忙,忘记了缴款。”
书景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方才还真情实感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落寞,不过他很快整理好情绪,不甚在意地说:“没关系,你的情况我还不清楚吗,差几个月也没关系的。”
祁青暮抬眼,认真地直视他,“不,如果我忘记缴费,请一定要通知到我。”
书景顿了顿,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一定会提醒你的。”
闻言,祁青暮总算是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与医生谈话时的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这个月,她还好吗?”
书景摇头:“还跟以前一样。我最近在想,是不是因为性别的缘故,所以想让我师姐来治疗她。”
性别……
眼前的书医生是年轻男人,而祁青暮自己也是男人。
一股不可言说的绝望感涌上心头,那颗本就没有什么防备的心仿佛漂浮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随时都会迎接狂风暴雨的降临。
短暂的沉默让书景感觉到一丝压抑,他环顾四周,看见门后的挂钩,眼前一亮,长臂一伸,拿起白大褂套上,兴冲冲地邀请道:“要去看看她吗?如果是你,我觉得她会开心。”
如果换做以前,祁青暮不会犹豫。
但是现在,深深的无助感伴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化作无形的恐惧,禁丨锢住他的脚步。
“还是……”
“你该见见她。”书景眉眼含笑,声音温柔地说:“她很孤独,也在努力地配合我们,心灵上的一次自愈要比千万次的引导有用得多。”
犹豫半晌,祁青暮点了点头。
书景带着他来到顶楼的露天花园,郁郁葱葱的温室花园是玛利亚疗养院的一抹特色,欧式的雕花镂空铁架上是被绿植包围的花朵,碍于病人的病情,话多的颜色并不是特别鲜艳的、具有攻击性的色彩,普遍偏暖色,叫人看了很是舒畅。
在花园里,依稀可以看见几个护士跟在不同的病人身旁看护,每个病人之间的距离相隔较远。书景带着祁青暮绕开两个病人,直接来到小喷泉旁的长椅处。
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面容消瘦,脸色苍白,穿着保守的秋季睡衣,外面还套了一件针织衫外套,仿佛感觉不到热一样。她呆呆地看着喷泉的方向,哗啦啦的水声在她听来如同一曲优美的音乐,吸走全部注意力。
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位穿着护士服的护士。
祁青暮停在她看不到的位置上,怔怔地凝望那萧瑟的背影,喉结上下颤了颤,发出一道哽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