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中,祁策准时醒来。 觉察到肩上重量,皱眉,直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微侧着身子,祁策仔细看向睡梦中的林云溪,姿色清秀,算不上绝美,却意外的和他眼缘。想起先前的几面及昨晚那番波折,祁策唇角上勾,他还没见过这般性情的女子呢。 林云溪浅眠,祁策的视线又不加遮掩,不过一会就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冷木…啊不…皇上。”睡意瞬间消散,整个人清醒过来,眨了眨眼,“皇上是要起了吗?” 点了点头,祁策起身,林云溪虽有些体乏,但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步,跟着起身伺候祁策更衣。果然,祁策平淡无波的眼眸多了一丝笑意,虽只是一闪而过,但也证明她做的是正确的。 外面高宏听到动静,扣了扣门,得到允许才带着伺候皇上起居的宫人依次进来。 林云溪瞧了一眼,自杵着自己没宫人手脚利落,便后退半步让开位置。奈何下一刻手腕被祁策扯住,对方一个眼睛,捧着脸帕的宫女便将脸帕递给林云溪,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愣愣地看了眼,林云溪望向祁策,似乎这时才明白个中意思。傻乎乎地指了指自己鼻子,得了确认,林云溪歪了歪头,双眸闪过一丝狡黠,突然将脸帕整个盖在祁策脸上,用力地搓了个圈圈。 周围宫女、太监被林云溪大胆的动作吓得瑟瑟发抖,本能跪下来。红莹、红绮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主子昨晚才承宠,明明高升之兆,可现在……一切都完了、完了,现下只盼着皇上能大人大量饶主子一命。 前所未有地被粗暴对待,祁策怒意上涌,只是看着林云溪前一刻还忍着笑的正经模样,下一刻因为周围人反应懵了一下而僵着身子,突然就什么气都没了,只面上还板着,不言一语。 “对不起……我、嫔妾不是故意的。”咬着唇,林云溪怯怯地站在一旁,双手尴尬地不知放在哪里。 剩下的事,自然交给其他人处理,凝芳殿的宫人则在林云溪的带领下,俱低垂着头,不断缩小自己存在感。而自始自终,祁策都没发表一句话,既没惩治也没其他表示。 摸不准祁策是否生气,林云溪全程老老实实的,在祁策离开的时候,更是送着出了凝芳殿,直至看不见影才回去。 “小主,他怎么是皇上?刚刚皇上是不是又生气了?”自从昨天经历了晴天霹雳,暖冬一个晚上都在担心受怕,没睡个好觉。 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暖冬后,林云溪脸上后怕的表情才收了起来,带着点笑,“皇上既没说什么,那自然是不再计较了,你以后也莫要提起这些事,更不能告诉其他人。” “暖冬知道的,”见小姐面容轻松,暖冬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真的就不再纠结下去了。 “我先小憩会,等到了时辰你再叫醒我。”昨夜她侍寝,今日按例要到皇后娘娘那请安,是万万不能迟到的。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林云溪闭上眼睛。脑子昏昏沉沉的,然真躺下来了却思维清晰,愣是睡不着,只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重生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一切仿佛如昨天,她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也很累很累。不过,收获却是美好的,相信祁策现在心中一定留有她的印象。 卯时正,林云溪刚迷迷糊糊睡着,就被暖冬叫醒。 蹭了蹭被子,虽心里不愿起来,但也知晓轻重——认命地坐在椅子上,让暖冬、红莹几个装扮自己。 第一次请安,又只是才人位份,妆容轻了不行,重了也不好,只好采取中庸之法。等一切收拾妥当,林云溪才令暖冬留下来看守凝芳殿,自己则带着红莹、红绮前往皇后娘娘的未央宫。 到的时候,许是时刻尚早,只有一些低阶妃嫔。林云溪乖觉地站在适合自己位份的位置上,也不多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 直等好一会,高位妃嫔们才踩着点断断续续进来,等最后人都齐全了,皇后才施施然出来。 “臣妾(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圣安。”等皇后坐定,宫妃们便在皇后贴身嬷嬷的示意下,起身行礼。 “众妹妹免礼,”做了一个起的手势,皇后李欣雅面带微笑,瞧着十分贤淑大度。只是,若就此以为她是个好相与的,却大错特错。万事看质,后宫至今只存一位病弱的公主,便可小觑一般。 “这位是林才人吧,昨夜侍候皇上幸苦了。”视线环顾一圈,缓缓落在眼生的林云溪身上,“抱琴,等会去库房选两匹新上贡的翠烟云波缎送于林才人。” “谢皇后娘娘赏赐,只侍候皇上乃嫔妾本分,实不敢居功。”林云溪毕恭毕敬地行礼。 “无碍,本宫赏给你便收下,”摆了摆手,皇后视线在高位妃嫔间流转,“皇上将后宫交由本宫打理,本宫自然得竭心竭力,做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事事规矩以全后宫安稳矣,诸位妹妹觉得呢?” “娘娘所言极是,”坐在下首的方芷雪挑了挑眉,抚着甲套状似随意,“只是,常言道法理不外乎人情,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无伤大雅,随意些也自在。” “方姐姐果然是性情中人,怪不得能得皇上一声夸赞,妹妹不才,若能习得一二就好了。”齐淑仪随声附和着。 沈贵嫔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只是心里清楚不论是皇后还是方妃都不是她能惹的。视线瞄到下方,对着那绝色脸庞,勾起一抹笑,“说到皇上夸赞,我们可比不上陶妹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皇上这八字,臣妾至今有犹在耳呢。” 众宫妃视线一下子集中在陶玉儿身上,冷冽直接,后者怯怯地颤了下身子,才柔柔回答,“能过了选秀成为宫妃,姐姐们谁不是容貌出色?况且,玉儿自幼闻夫子言,女子品性美才为真的美,皇上圣明又岂会重颜色轻品性。” “陶宝林所言是意指姜嫔吗?”短短一句话,方芷雪便将陶玉儿的话定章,随后不等其辩解,“姜嫔虽被罚抄宫规,但念其初初入宫原因可循,以后不可再妄言了。” 陶玉儿想解释,但对上方妃冰冷的眼神,只能诺诺地应:“是。”话落,果然感受到姜嫔方向射来的冷箭。 呵呵,看来方妃、沈贵嫔对她都忌惮得很呢,这么快就把她拉出来,成为靶子。只是,这又如何?只要她抓住皇上的心,得皇上的宠爱,这些人便是再恨再妒也奈何不了她。 一番话中有话、藏头露尾,林云溪只站在靠后的位置,默默听着。所幸,她位份不高,又今时今日才侍寝,其他妃嫔便是有酸话,也不会多加在意。只是,这种局面很短暂,一旦她承宠多了几次,今日的陶玉儿就是明日的她。希望那时,她的位份能高些、再高些! 又说了会话,皇后娘娘才揉了揉眉,似累了,让她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