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动作还算快的,终于赶在祁策快要将碗里的面吃完前回来。 手里抱着个不知名的盒子,外表猜不出里面是啥,“公子,你看。”微微停下歇口气,暖冬就忙着打开给林云溪看,她可是跑出下西街,比较了好多家才选中的。 “什么?”林云溪挑眉,见暖冬一脸自得的样子,略带怀疑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筒题有诗词的纸囊包装的茶叶。看着上面的铁画银钩,林云溪忍了忍才憋住笑。这词,若是没记错,应该是当朝大学士张文铮状元及第时在鹿鸣宴所作,表达满腔忠君爱国之意。 平心而论,历经三朝的张大人算得上是当今官场难得的好官、清官。 只是,双方政见相悖,张大人又是祁策的老师,先帝在时,祁策顾忌着先帝,不会明面反驳。可登基后,一朝掌天下权,自然是想按着他自己的方式来治理天下。可张大人却认为祁策年轻气盛、太过激进,迟早有一天会引起朝堂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关系紧张,祁策不少政令都是张大人带头反对。若这张文铮是个奸猾的佞臣,随便找个由头贬了、斩了都不是个事,可偏偏其人又是真的忠君爱国,每每提出的反对都有据可循,从国家层面出发小个利。 祁策作为一个开明又冒险的君主,看到一个问题,哪怕是萌芽阶段也想着快点给解决掉,自然看不上张文铮保守求安稳的那一套。长此以往,虽然心里看重也欣赏张文铮,但面上就没好脸色了,甚至有时候看到人就习惯性地牙疼。 “嗯,做得不错,回头好好赏你。”合上盒子,林云溪再次走近祁策,“刚刚是在下冒昧,望公子海涵,这是小礼、不成敬意。”说完,也没等祁策有所反应,就带着人离开。 “公子,我还没吃呢,”见林云溪快要出店门,暖冬瞬间傻眼,下意识地问出声。 后面的话,周围人声繁杂,隔得距离渐远,祁策并没有听见。看着桌上孤零零地盒子,犹豫了会,忍不住好奇打开。熟悉的字体,哪怕是仿的,祁策都有点后牙槽疼。 高宏视线一直停留在祁策脸上,见皇上打开盒子后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小眼眯了眯,万分希望那小子真惹怒皇上,然后被狠狠收拾一顿。哼哼,竟然辱骂皇上,就算皇上大人大量不在意,他御乾宫大总管也得放在心里,抽空就给小鞋穿!!! 出了店门的林云溪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心胸开阔,觉得天蓝了,空气新鲜了,路上来往行人都可爱了。嗨,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祁策,她都做好这条路子不成的准备呢,没想到幸福竟来得这么突然。 仔细回想一遍刚刚的事,嗯,没什么人为痕迹,就算祁策派人来查她也不怕。 选秀全程由太后、皇后负责,皇上当时忙着南宁案件,根本没空见她们这些秀女,而她小小五品官的女儿更是丝毫不起眼。至于偷银之事早之前就发生了,众目睽睽之下,没什么可疑问的。碗生面馆他们之前也来过,这次和祁策前后脚进来,也不存在着特意为之。 “小姐,刚刚那位公子是有什么不同吗?”看了眼周围,暖冬凑近林云溪低声问着。一开始她真以为小姐的目标是偷银贼,直等后面,才后知后觉发现小姐目的似乎是那位公子。怪不得,今天的小姐会这么冲动呢。 “你说什么,公子我怎么听不懂?”用扇子敲了敲暖冬的头,林云溪心情很好。 “公子别敲,会敲笨的。”揉了揉头,暖冬幽怨地看了眼林云溪。自从小姐女扮男装后就越来越向二少爷靠拢了,一点也没有过去的的稳重淑女样。 “笨死你算了,反正也没见你机灵过。”斜了一眼,林云溪继续大踏步向前走着,吃饱喝足,嗯嗯,是时候回府了。 小跑几步跟上,暖冬不服气,“刚刚不就机灵了一回?”知道小姐目标是那个公子后,她可是提了有用的建议,这功劳可不能不说! 林云溪停下来看了一眼暖冬,“嘚!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竟然敢反驳我的话,哼哼!” 小心地瞄了一眼林云溪,见小姐不是真的生气,暖冬胆子才大一点,“这不是暖冬好福气嘛,有小姐这么好性子的主子。”语气要多谄媚就多谄媚,动作也收敛了点。 “小姐,那位公子在后头,怎么办?”无意间回头,见刚刚那位公子在后面,暖冬忙凑近林云溪耳边耳语着。 回头,视线大大方方地看向那两人,直和祁策对视了一会才转过头,继续走。 高宏也看到了林云溪主仆几人,不大的眼睛眯了眯,他可是收到皇上意思,让好好查查今天这事有无人为。哼哼,若是让他查到这些人把主意打到皇上身上,他一定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心里面暗暗思量,下西街出来,有三条岔路口。一条通向林府,和皇宫方向同路;一条通向东平路,是京都最繁华所在,剩下一条是望江路,因状元楼坐落在这条路上,文人墨客很多,文风鼎盛。 现在午时刚过,祁策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自然不会这么早回去。剩下的东平路和望江路,林云溪想了想还是选了望江路。身处皇宫的祁策什么繁华没见过,想必更愿意看些寻常的。更何况,明年春就是三年一次的会试,现下许多学子都已经到了都城。 果然,走了一段路林云溪再回头时,祁策还在后头。心里定了定,整个人轻松下来,有心情看看这个天下才子聚集的地方。 望江楼也即状元楼,里面热闹纷纷,还未进楼就听到众人高谈阔论。林云溪摇着扇子,十成十的风流公子样,里面正呤诗作赋,兴致高昂。随意找了个位置,林云溪坐下来听着、看着。她虽读了几本书,但才华和正经学子还是有些距离,更做不到他们这样交谈间出口成诗。 想到丽昭仪曲曼涵,林云溪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不管后头她变化为什么那么大,不可否认,她真的是一代才女,诗才方面甚至胜过许多状元。像中秋宴上那一首水调歌头,林云溪至今有犹在耳。 看了眼随在她后面进来的祁策,林云溪突然阴暗地有个想法。若是,若是她将曲曼涵未来作的诗词当着祁策和众多学子的面说出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不仅能赢来皇上的注意,还可铲除曲曼涵这个未来强大对手。 想到曲曼涵后来的受宠,不就是靠着这些出色的诗词和那些出其不意的小把戏。心,突突跳得剧烈。林云溪知道这是打击曲曼涵最好的时机,错过了这次以后或许就难了。 “公子,你怎么了?”看着小姐一直盯着某个地方发愣,暖冬担心地问出声。这些天虽然经常和小姐女扮男装出来玩,但暖冬心里一直有杆秤,小姐是未来的妃嫔,皇上的女人,有些行为底线是不能逾越的。 “啊,没什么,”收回视线,林云溪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说完,才想起似乎有些欲盖弥彰,“你觉得他们诗作的怎样?” “当然好啊,”暖冬想也没想就回道。虽然她只是跟着小姐后面识几个字,但好坏还是能分得出来。再说,能现场作诗的公子,哪个不是对自己才学有信心。 “我也觉得好,比我作的好多了。”想了想,林云溪还是放弃了刚刚的想法。她胆子大却也不大,假的就是假的,今天能骗骗祁策,未来呢,她不可能每次都幸运地骗过去。说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去圆的道理,她不是不懂,而且,她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不是用来造假的。 决定做下来后,心里除了淡淡的失落外,更多的是敞亮。重活一世,她比所有人都来得福气,也更愿意相信佛、相信因果。 “他们十年寒窗只为一朝高中,花费的时间、精力是公子的十倍、百倍,暖冬相信若是公子也这样,一定会比他们作出更好的诗。”以为小姐是受到了打击才这样,暖冬一边放下心来,一边安慰着林云溪。 又观看了一会,见气氛渐渐淡下来,林云溪才站起来,“好了,我们回去吧。” “好嘞,”这里都是男子,还多是那种年轻气盛、满腹诗华的男子,暖冬早就想劝林云溪早点离开了,此时自然无比的积极。 祁策坐在林云溪不远处,自然看到这一行人离开。随意扫了一眼,注意力重新放在一旁面貌不出奇,丢到人堆里也找不出的黑衣人身上。 “林云浩,刑部林郎中的嫡次子,半个月前在下西街被人偷了银子。偷银者叫王青,以前是位富家少爷,家底败完后,因受不得苦干起了偷盗的行当,经常在西街找合适的人下手。” “林郎中?”皱着眉想了想,祁策一点印象也无,也是,都城官员那么多,五品不上不下的小官虽说要上朝,但其实是在殿外,除非他传召,不然是进不得内殿的。 “这嫡次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到今日一面,祁策有些好奇。他长这么大,除了幼时受些冷待,已经快记不清有多少年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呵呵,这林云浩胆子倒是大。 “据说这林二公子性子十分活络,一直被林大人压在府中读书。只是不知为何,一个月前突然经常出府游玩,后面还带着不少的护卫。”边说着,黑衣人边将更详细的资料递给祁策。 摆了摆手,让人退下,此时,望江楼临时举办的文会也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