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濠州城北十五里,凤凰山。
当第一缕阳光从破烂的大门洞穿而过时,皇觉寺的钟声陆续的敲响。
朱重八饿着肚子走了一夜,踉跄着站在了寺门前。
他手里高举着符节,在阳光下,沙哑着声音高喊道:“咱朱重八,要当和尚!”
寺内,已有小沙弥在洒扫。
前方不远,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也已有老和尚在做早课。
“又一个要当和尚的破落户!“
“这年头,还真把寺庙当成是济慈院了?!“
小沙弥斜眼看了看破衣滥衫的朱重八,
停了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念了句佛号说道:“这位施主,就你也要当和尚?“
“你这符节,是多少银子买的!”
“我进寺的时候,我爹卖了两亩田,才凑够了五两银子!”
“你看你,左手一杆竹杖,右手一个破碗,身衣不裹体,这符节,怕不是偷来的吧?”
小沙弥脸倨傲。
看着和乞丐也没什么两样的朱重八,一脸的嫌弃。
“这位师兄,咱虽然家贫,可是强盗行径,还是做不出来的,这符节……”
朱重八还未说完,
那小沙弥就打断道:“行了行了,这世道,多的可就是强盗,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既然有符节,我也不好为难你!“
“那你就随我来吧!“
“只是,在咱们寺,就要遵守寺规!”
“管你以前是强盗还是流民,都要老老实实做人!”
咕咕咕。
朱重八正要答话,肚子倒是叫了起来。
又惹得那小沙弥一通埋怨,好多白眼。
“我是濠州钟离人氏,那就多谢谢师兄了!”
呼!
朱重八重重的呼了口气,心里也终于落停。
至于恶言恶语的小沙弥,在能当和尚这个事情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朱重八虽然腹中饥饿,脚步虚浮,可此刻好似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戚!
大殿中。
几个老和尚正在做着早课,远远的又见到一个持节而来的人,不禁都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年。
天下大旱。
连皇觉寺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虽然皇觉寺有寺田,不过收成锐减,连香客的供奉相较往年,也不知道少了多少,不过是勉强度日。
“师兄,当初售卖符节,不过是寺里的便宜之举!“
“这得来的银子,除了被朝廷拿去了大头,剩下的,我们又拿来改善日常,修缮佛像!“
“如果得了节的人,都投奔到寺里,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一个中年和尚,看着小沙弥带了朱重八前去登记。
不免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住持闭目不语。
双手不停的转动佛珠。
过了许久才淡淡说道:“师弟,难怪师父他老人家说你愚钝,竟连这件事情,你也没悟通吗?“
那师弟请教道:“师兄,愿闻其详!“
“佛祖在,出家人不打诳语,想来,在这种年景里,我们的做法,佛祖也会原谅!“
住持又道:“既然寺里养不活这么多的僧人,也只好打发他们四处游方,叫化世间了,这也是弘扬佛法,普渡众生!”
“再说,寺里的僧人多了,如果都能得到度牒,我们岂不是又能多得寺田?“
“年景啊,总有好的时候!“
那师弟听了住持的话,怔了半晌,这才呐呐道:“师兄果然身具慧果,大善!”
那边。
朱重八由小沙弥领着,把符节给了监院。
监院或许是见得多了,脸虽然面无表情,可还是让朱重八领了僧衣,用具,又吩咐了事情。
这就算是当了和尚。
只是。
元朝的和尚,指的都是有度牒的,在官府里有备案的,才算是和尚。
现在的朱重八,不过是个还没剃度的小沙弥。
也是他赶得巧。
这时候正赶寺里放早饭。
朱重八可是一点也没客气,直接吃了个肚圆。
“朱师弟,你这饭量未免……未免也太……惊人了些吧?”
见着朱重八饭量惊人,那小沙弥投来鄙夷眼光的同时,不免又出言揶揄。
“师兄,家里穷苦惯了!”
“我也不瞒你,打从昨天至今,我才不过吃了几口观音土!”
对于面子这回事,朱重八从来就没在乎过。
说起话来不卑不亢。
“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