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好像回到了天宁山村中,逢年过节,杨碧桃也是拉着她各家各院地窜门,还要帮杨大娘和南娘子跑腿,送些自己做的豆腐和红枣糕。
想到此处,许明奚不由得一笑。
她想着让沈淮宁先吃,不料他却不为所动,四周观望着,面容肃穆,许明奚只好自己先吃独食。
不过一刻,眼见着对面就是经营百年的郝记成衣铺,没想到二人行至小河桥面上时,沈淮宁突然停了下来。
“哦哟!”许明奚始料未及,撞到他的背上,连忙后退几步,问道:“怎么了?”
沈淮宁凝眉一紧,“有人。”
话音刚落,银光烁烁间,刀剑声起,时不时迸溅出刺耳尖锐声,黑影顿时撺掇涌现,似乎在不远处的林子里两相纠缠起来。
一批穿着夜行衣之人正极力对付着穿着长衫马褂的男子,剑剑杀招未止,不料这男子依旧奋力抵挡,不过瞬间,林子似是受到了冲击几乎摇摇欲坠之势。
许明奚下意识地躲在沈淮宁身后,小手覆在眼前从指缝瞧着,不禁感叹此等眼前的高手对决,随即余光向上瞄,发现沈淮宁仍不为所动,剑眉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男子身法翩若游龙,来回穿梭于常青林间,出手剑招极快,招招刺入心肺,亦或是一剑封喉,伴随着闷哼声响,几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渐渐地,归于止息。
许明奚仔细嗅了嗅,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眉眼漫上一丝愁绪。
忽地,眼前身影稍动,沈淮宁突然走去,她连忙跟上,小声问道:“叔叔,您去哪?”
两人走近林子里,冷风吹落溅在常青叶上的血渍,几滩血渍汇集成小溪,浇灌着林子里的山茶花,茶花染血,愈加妖冶娇艳,冲淡了浓浓的血腥。
满眼望去,尽是尸体,无一生还。
沈淮宁持着手杖挑开黑衣人的蒙面,身形矮小,看面相不太像北方人士,翻查着随身之物都无发现,有些奄奄一息之人一见到他立刻服毒自尽。
看来都是死士......
倏地,粗重的喘.息渐起。
沈淮宁转头一看,却不见许明奚的踪影,心下不妙,立刻跑去声源之处,只见在林子的小溪边上,许明奚捻着银针,三下五除二地扎在男子身上。
须臾间,闷哼响起,男子奇怪的呼吸声也渐渐平静下来,就此昏睡过去。
沈淮宁松了口气,刚想把她拎起来骂一顿,不料走近一看。
这男子正是刚刚被那几个死士攻击之人,可打眼一看,其穿着又不太像北朝的人,一袭左衽长衫和外套马褂,质地是富贵人家才可用的藏青织贡尼,左右六大袖制成,腋下下摆开叉。
这服饰难不成是......
再仔细瞧着,藏青长衫称得他皮肤愈加白皙,玉簪束着的青丝稍稍散开,萦绕在脖颈贴地,明眸皓齿,嘴角渗出的血渍为他染上几抹殷红,树影拂过面容,似是化不开眉间淡淡的忧愁,多了几分惹人怜的妖媚。
沈淮宁摩挲着下巴,眸光闪过几分异动,随即注意到她腰间的玉佩,本想俯身查看,不料他却突然发出嘶哑“咿呀”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许明奚立刻在他额间刺下一针才平静下来,上下打量着腹部有剑伤,俯身听胸腔有些微异响,心口之处极快地起伏着。
落到此处,她立刻反应过来。
“叔叔,您可有匕首,或是比较尖刺的东西。”
言下之意,她要救这个人。
沈淮宁双手覆在身前,沉声道:“你确定要救他,不怕惹来杀身之祸?”
许明奚一怔,这些刺客不都死了吗......
“可是!”许明奚欲言又止,复又道,“可是此人自小就有喘鸣之症,加之因为腹部受了伤,引发肺阴亏虚,我若是现在不救他,他会马上窒息而死的。”
忧虑漫上,平时温声细语地,如今却也下意识地加快了语速,看似真的有些急了。
沈淮宁瞄了眼昏睡的男子,面色沉肃。
不过一会儿,还是从手杖中取出一把梅花羊纹匕首,交给她。
许明奚不加犹豫,熟稔地用火折子淬炼匕首尖端,随即攥紧匕首剑柄,用尖端在左胸上方慢慢划开一道口子。
伴随着嘶鸣的喑哑声,此人突然猛烈地咳起来,似有什么秽物堵在喉咙。
“哕咳咳咳咳咳咳咳.......”
许明奚见状立刻拔出匕首,抠着他的喉咙让他吐出来,胆汁白沫也顺着些食物残渣溅到她满手都是。
沈淮宁不由得敛眉微蹙,饶是多年在战场厮杀目见血肉横飞,也难以直视此情此景,他更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见她有条不紊地拔下银针,借着溪边的水清洗,随即以麻布简单包扎下他腹部的伤。
眸光亮亮的,专注且坚定。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轻咳几声,转移目光,落在此人腰间的锦囊上。
剑刺划破,里面的类似草物的东西掉了出来,还坠着几朵小白花。
他拾起一闻,腥臭顿时涌入鼻腔,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这花草怎么那么腥臭?”
许明奚似乎也闻到了空气中的异味,颇为好奇,凑过来看看这草物。
沈淮宁余光一瞥,只见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越过他的臂弯探进来,鼻子嗅了嗅,宛如好奇心十足的小动物。
倏地,喉咙微动间,依稀闻到她身上的药草香,似乎渐渐冲淡了这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