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夏轻敲门环,开门的小二并不认识他,问道:“可是林公子?”
他点头。
小二一笑:“燕夫人正在二楼等候公子。”
林月夏低着头拾阶而上,踏上茶房前的地板却隐隐觉得不对,这气味……正是他下在金六娘荷包里的香药,那气味从左边而来,他打量二楼紧闭的门窗:“这楼上都住了些什么人?”
小二可能猜歪了他的心思,谨慎地道:“这里惯常只有三间客房,燕夫人把三间都包了,这是夫人房间,边上便是公子的,其它再没有人,倒是最左边挨着老板娘房间有一对母子住着。 ”
林月夏:“母子?可是燕夫人的朋友吗?”
“应该不是,他二人本是寻常顾客,正在这儿吃饭,结果碰上燕公子来客栈寻夫人,燕夫人怕燕公子找他二人麻烦,就让他们暂住一夜。”
“你说的燕公子是燕夫人的丈夫?”
“应该是。”小二看向林月夏的眼神莫名有点意味深长。
林月夏的表情果然有些不自然。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和小二想的完全南辕北辙。
他想的是,金六娘为什么就在对面?燕亭洲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从老金案查到金六娘的线索对他来说不可谓不隐蔽,难道是自己低估了燕家的关系网,而宋柔则只是燕家的诱饵?
林月夏不由得心下一慌,随即却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便觉得这并不可能。毕竟,金六娘如果真的被发现,以燕家的惯常做法又岂会放她离开奉阳城。
最让人不解的反而是,燕亭洲为什么会出现在奉阳?他自然是知道余葆把监视自己的活儿派给了燕家。而燕亭洲做事情向来谨慎,又刚刚升了官职,亲自过来,未免不寻常。难道真的是为了宋柔?
以他对燕亭洲的了解,可能性很小。
“好的,我知道了!”林月夏打赏了小二,转身走到宋柔门外,开门的是个面相温柔的侍女:“三爷!”
林月夏一笑:“春温,久未见了。”走近里间,对着一坐一站的主仆二人轻笑:“阿柔,秋筠。”
宋柔打量他,只觉眼前这人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的脸他的身形他的气质,陌生的是那几乎炉火纯青的和蔼笑容,她从前认识的林月夏笑起来眼睛有星星,可是此刻他笑得虽灿烂,眼睛却是灰的。
林月夏一脸客套:“久等了,我先前去金尘观里办了点事情,所以有些耽搁了。”
“三爷说得轻巧,我还跟我们小姐说,三爷肯定是跟当年那回似的不打算来了,关键时刻,就把我们小姐一个人撂在迷津……”
“秋筠!”宋柔责备道。
秋筠扭过脸去,身形却很别扭。
春温端茶过来:“三爷刚刚过来,这么些年都没见过了,怎么上来就提这个,大家都是打小一处长大的,你也知道她这个性子,三爷别见怪。”
林月夏轻笑:“没事。”接了茶盅,放在桌上。
“三爷这一路可碰到了燕家人?”
林月夏道:“我自来奉阳,还没和燕家人打上照面。”
宋柔此时空对着一册书,望向他:“我以为你接了信不会来。”
林月夏不说话。
宋柔的眼中涌出泪来:“怎么不说话,因着我说对了?那一日得了父亲收监消息,我本以为还有斡旋余地,谁知道,不过隔日人就没有了。都是我的错,如果父亲不是只养了我这个不孝女,又岂会落得这般下场。”宋柔低头,泪水涟涟,“月夏哥哥心里一定是瞧我不起吧。愿意嫁给燕亭洲的女人又会是什么好女人呢……”说着说着,几乎说不下去。
宋柔泪眼看向他,他不声不响,不安慰不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