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把兵头带下去,梁昭另给他们分派了任务。县城里已经抓了两百壮丁,现在大概都在衙门看守着,若这群人今日不回去,不出几日,肯定会惊动官府。 不过梁昭也不惧怕,现在已经不是再隐瞒的时候,何况这样大的动静,也隐瞒不了多久,索性无须遮掩,一切摊开。 朝廷式微,权利分散,大堰县已经不值一提,现在起,梁昭只需站定立场,招兵买马。 大堰县周边的村落,那些人,想要求得庇佑,需要找一个依靠,如今这就是时机。 于是,梁昭令梁山负责此事,四处张贴上告示。 第一个,有动作的,是距离隆水村最近的桃花村。 桃花村此前经历过被流寇屠村事件,男性人员几乎死光,只剩下一些年轻女人。当初,梁昭没有余力去管她们。 一群女人在这个年代想要安全生存下去是很艰难的。 她们不仅要忍受天灾饥饿,更有因为村里没了男人,突然就变成了可欺负的对象,心怀恶念的人,人人都想上去咬一口。几乎一段时间内,这真女人频繁受到骚扰、伤害,生活简直是苦不堪言。 考虑到这些人大部分不识字,良昭拍了五个人一起,一个个却到每个村子里,宣传。 消息渐渐为人所知,第二日,桃花村里所有的人,全部过来了。 “我们什么不求,只求有个安全的栖身之所,我们什么事都会做,不管是下地干活还是煮饭喂猪。”这些女人们个个脸上是经过生活摧残过的风霜样子。 即使她们年龄都还不大,心却早已死了。 自然梁昭来者不拒,让她们在隆水村安定下来,房子可以自己建,至于田地她们没有,梁昭就让雇他们给自己家帮工,尚未开垦的田地已经着人开垦了,不过今年种不成,只能等下一季。 桃花村的人只是第一批,接下来,很多早就在观望人,陆陆续续涌了过来。 没办法,消息是兜不住的,府城里征兵的任务又派发下来。 只要被带走人,就可能回不来。他们这些人,家家户户被强行带走的不是一个两个,甚至许多人,现在只剩下一根独苗,要他们亲眼看见子孙去战场,那感觉真不比剜了他们心的程度差多少! 是以,相比起来,主动投到梁家军队下,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 第一,不必背井离乡;第二,还能受他们的庇护。 要知道,去了府城军队的人,全部是送往战场填补,那要面对的可是如狼般凶狠的北秦人,去那就是送死啊! 宣传,加上张贴告示,不过七天,来了隆水村的竟然有一千余人。 其中,四百人北并入军队,剩余人选择在这里定居。 这几乎是没有一个人拒绝的,不用怀疑,当他们家到了这里,首先看见的,是包围着整个村落的高耸的城墙。 这太吸引人了。 这里多安全啊!所有看到城墙的人都是一个想法。 之前梁昭按照图纸计划的建起来的营地不找,多加四百人也能接纳得下,但若后期再多场地就不够了,所以梁昭白天又宣布了一个消息,让这新来的人,修建二营地,位置挨在一营地旁边,向左边扩展。 这些兵的家人,就往后片的复地扩展,沿着小河流的另一边,没房屋的那一侧圈地基,也不用受外围墙的束缚,地方绰绰有余。 隆水村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 哦不,已经不叫隆水村了,梁昭前几天宣布,将隆水村改名为隆水城,并且提字造扁,过段日子,就可以挂上。 那被抓起来的三十府城兵,被看管着饿了几天,然后,让他们去开垦荒地,为来年作准备。 一开始,还有人试图反抗,却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看管的人给无情镇压。这样,管教了十天,全被被磨去了意志。 他们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士兵,从来都只会欺压剥削比他们弱的人,只要把这层纸老虎皮被戳穿了,完全是几只中看不中用的软脚虾。 而在县城内。 征兵的一伙人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宋泽虽然是大堰县的县令,却并管不了府城来的这些人。当然那些人也并没有把一个新上任的县令放在眼里,宋泽在这里没人没势,甚至不如一些本地乡绅有面子。 他们在县城内征了两百壮丁,安放在衙门看管着后,就动身去了县城下。 等过了三天,人还没回,宋泽勉强放了些注意力过去。 派人去探了探。 “查清楚了?怎么回事。”宋泽问,语气并不如何在意。 他用的都是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人。 墨书回答:“查到了,那伙人去了乡下被抓起来了!” 宋泽嗤笑一声,这才抬起头来,淡淡道,“哦?被抓起来?” 墨书点点头,声音肯定,“是啊,而且还很巧呢,少爷你知道把那些兵抓起来的是什么人么?就是那天我们路过去借水的隆水村,少爷,那里的村民怎么这么厉害呢,官府的人都敢动。” 宋泽面上却好像没有多少诧异之色。 墨书道:“少爷,你不觉得稀奇吗,哪有村民如此厉害蛮横的。” 宋泽挑了挑眉,“你先仔细说说具体情况到底如何。”从墨书说那些兵被村民抓了起来,他已猜测到应该是隆水村子的人。 “其实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你不知道,公子,那隆水村现在不叫隆水村了,他们那里,不知什么时候了修建起了长长的围墙,起了高大的大门,现在轻易不打开,一直都是关着的,外人进不去。田地还是在外头,我和李岩过去的打听的时候,农妇门正在田地里干活,精神面貌瞧着都极好。”墨书边说边有些担忧,忍不住问,“公子,你说,那群人,到底打算干什么,他们,他们竟然敢私自建城墙,这是要……”造反两个字墨书说不出口,一是忌讳,二是不相信,从心底里不相信,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村民,他们有那个胆子做出犯上的事来? 是了,在一些人的眼里,特别是这些衣食不愁,没吃过生活的苦的人,从骨子里就认为,就算帝王、一个朝代再如何不堪,不仁,但是,皇权就是黄权,是不能够轻易推倒的,他们更加不会有大逆不道的想法。 是以在他们的眼中,平民反叛无异于天方夜谭,叫人根本无法相信。 宋泽却没否认,平淡的脸上叫人看不清想法。 “那公子,我们要去把人救出来吗,那些好大个都是府城来的人,况且征兵是上面的任务,如果真出的事公子是要吃罪的。” 宋泽现在既为大堰县的县令,出了任何事自然都是他背锅。 总之一句话,没权势没身份,就只能任凭别人揉搓。 墨书想,他家公子花了多少心计,用了多少功夫,才让那位总管公公注意到,搭上这条线,才求得一个差事,如果现在出了差错,还怎么替老爷他们报仇洗清冤屈呢。 宋泽沉吟半晌,道:“自然是要管的。” *** “主子,查到了,那日那个姑娘乃是县城周边,一个叫做隆水村村子里的人,年十七,姓梁,家中将近二十余口人。” 傅玄陵对这些事没什么反应,只问:“玉簪拿回来了么。” 没想到卫三却摇头,请罪:“主子恕罪,这姓梁的姑娘很难接近,属下没办法取回簪子,且玉簪并不在梁姑娘发间,不知被放去了哪里。” 傅玄陵瞥了他一眼,道:“卫三,一个普通女子,你不能拿回玉簪,莫非这人是有什么不同寻常地方。”他平淡至极地说出这句话。 “主子,这正是属下要禀告的,那个隆水村,不是一般的普通村子,不知何时起,那里竟然建起了一座城墙,包围了整个村子,且那里面竟然养了兵。数量有多少暂且不知道。除了城墙,里面还有瞭望台,时刻有人视察,陌生人根本进不去。属下只好从另一面,后山进去,过了一条河流,偷偷潜入,然后发现,他们的营地已经颇具规模,甚至还有兵器。” 这回傅玄陵是真的诧异了。 “竟然会有这等事,怪哉。所以,你进去了,还碰不到那女子?” “主子,那姑娘,我竟听人唤她为大人,身边时刻跟着两个人,似乎是近侍。并且对方的警惕性尤为灵敏,属下远远弄出了些轻微的响动,却总能让她第一时间察觉!” 卫三说完自觉惭愧,跪下请罪。 “真有意思。”傅玄陵扶额低声笑了,“如此偏僻穷困的地方,也能生出些乐趣来,甚好——” “卫三,你不必再去跟着,我自有主意。”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