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街上人流多了,她抬手将憋出来的泪花擦掉,强迫自己忘掉刚才那段不愉快的经历,扬起笑脸,再度叫卖起来。
一场痛快淋漓的暴雨过后,天气比之前凉快许多,出门逛街的人也更多,满月带来的花没过多久就卖光了,她收拾收拾便打算回家。
刚走到家门口,突然被人拦住了。
“满月妹妹。”
霍满月正低头想着心事,被人这么一拦,顿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目光便冷了下来。
来人是个青年书生,相貌清俊,一身书院制服,手里还拿着一包书卷,像是刚从书院回来。
她假装没看见,想从旁边绕过去,那书生却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满月妹妹,你先别走,我,我有话跟你说。”
满月连忙将衣袖扯开,左右看了看,见并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我刚刚卖完花累得很,还得回家给爹爹和初七做饭,宋函哥哥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叫宋函的书生却再度拦住了她:“别……满月妹妹,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就两句话,你若听了不高兴,再骂我不迟。”
霍满月叹了口气。
“宋函哥哥,我不是生你的气,”她板起了小脸:“实在是惹不起宋大娘,你现在已是定了亲的人了,若被人看见跟我在街上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
她顿了顿:“就算我不在乎,我爹和妹妹还在乎脸面呢,说几句话倒是小事,难道再让你娘登上门来,指着鼻子骂?”
宋函眼中有些羞愧。
“我娘是个急性子,你看在她当初也照顾你不少的份上,别再跟她计较了,可好?”
“这话说的,是我要跟宋大娘计较?”满月嗤了一声,见宋函一脸不说完话誓不罢休的样子,没奈何,只得快速将他拉进门,将院门掩上。
“两句话,说完就走。”她冷冷地开口。
“满月妹妹,你何必如此……”宋函刚苦笑了一声,就见满月竖着眉毛要赶他出门,只好举手讨饶:“好好,我这就说……”
他顿了顿,才道:“你是不是很久没去书院那边卖花了?”
“怕碍了别人的眼。”
“还说没生气,”宋函长叹一声,暗道小女孩儿果然是在赌气:“我来是想同你说,明日承安先生要来鹿章书院讲学,到时候附近几个书院的学生都得过来,难得的热闹场面,你不若跟你的同伴们多备一些鲜花前去售卖,必定能小赚一笔。”
这年头但凡是个读书人,有事没事便爱簪几朵鲜花在头上身上,谓之风雅,满月之前也常去书院附近卖花,后来与宋函交恶之后,已经许久没去了。
若真像他说的那样,附近几个书院的学生都聚在一处的话,倒真是个卖花的好机会。
尤其是因为欠债的缘故,最近自己家太需要钱了。
她虽然还板着脸,但语气已经和缓了许多:“我知道了,谢谢宋函哥哥。”
宋函见她态度松动,知道这招有效:“那明日你会来的吧?”
满月硬邦邦地点了点头。
“那便好,”宋函了然一笑:“明日你来了,可以先到书院找我,我替你找几个好位置。”
“再说吧。”满月耳朵尖,隐约听到身后房门吱呀一声,不知是霍老爹还是霍初七出来了,忙一伸手拉开院门,将宋函推了出去:“快走快走。”
话音刚落,便听到霍老爹咳嗽的声音。
“刚刚你在跟谁说话?”他看了看正在关门的满月,满腹狐疑。
“跟路边买花的人说话呢,”满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往屋里走:“我跟他说没有了。”
“今日花都卖完了?”霍老爹问。
“嗯。”
“那就好,”霍老爹又咳了一声,一伸手:“给我十文钱。”
“爹,你又要钱作甚?”满月皱起眉:“前几日才说好的,咱家的钱不能再给你了,得先还了债……”
“你不还帮他们做饭来着?多欠几日有什么,”霍老爹比她更不高兴:“你爹我几日没沾酒味,肚子里酒虫都勾上来了,不过十文钱,你护得跟十两金子似的,没见识的样儿!”
“不过十文钱,您怎么不自己去赚呢?”满月气急:“您一个当爹的,也不是七老八十,别人家当爹的现帮女儿赚着嫁妆呢,您倒好,早早便享起清福了,就算享清福吧,吃的喝的穿的当女儿的哪点亏待了您?还一天天吃酒闲逛净糟蹋钱,一点不省心!”
“你这不孝的东西……”霍老爹横着眉毛正要举巴掌,冷不防不远处传来陈伯带笑的声音:“哟,满月姑娘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