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笑盈盈收了,问陈伯:“菜粥可还合胃口?”
两碗菜粥都被公子一个人吃光了,陈伯连一粒米都没尝到,只吃了半碟生煎包,闻言只能尴尬地笑:“合胃口合胃口,满月姑娘真是好手艺。”
霍满月反而不好意思:“家中清贫,也没什么好的招待恩人,不过是自家随手种的一点小菜,想着天气热大家都喜欢吃些清爽的,才斗胆送了过去,陈伯跟……云公子不嫌弃就好。”
陈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方才我家公子有些无礼,霍姑娘不要见怪。”
“怎么会,”霍满月一抿唇,现出两个小梨涡来:“云公子看起来很好相处。”
只是有些不通俗务的样子,屋子里乱成一团糟,自己连束发都不会。
但一想到他那张脸,霍满月便释然了。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
陈伯摇了摇头,长吁短叹:“霍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原本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只是前不久家中出了些变故,因此性格难免有些乖张,姑娘不介意就好。”
家中出了变故?
霍满月有些发怔。
她突然想到云峤脸上那道明显的伤疤。
陈伯也并没往深里说的意思,只解释了这几句,又道:“旁的还好说,只是意外伤了脸面,大夫说平日饮食务必清淡精细,可我这大老粗也不善厨下之事,前些日子都是委屈公子吃些外面买回来的饭食。”
“那怎么行?”霍满月下意识道:“外面的饭食再好,拎回来也都凉了。”
“可不是?”陈伯停了停,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幸而今日霍姑娘带来些菜粥,倒蛮合公子脾胃……”
霍满月想了想:“陈伯若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
陈伯搓了搓手。
“这几日我打算去外面找些活做,公子脸上有伤不愿出门,又不太会照顾自己……”他顿了顿:“旁的倒也不用,只求姑娘一日三餐多做一碗——我们愿用那二十两银子的欠款抵扣。”
这当然不是原话。
云峤的原话是:霍家既是那样的境况,指望她们还钱得到猴年马月,用了咱们二十两银子,让她自己做工还债。
霍满月当然不会拒绝:“陈伯放心,包在我身上。”
反正家中已经有两个大活人需要她照料了,多一个也没什么。
陈伯自然连声称谢。
满月回了屋,霍老爹正在堂屋吧嗒吧啦抽着旱烟。
“隔壁那老头子跟你说什么了?”
他昨天闯了祸又挨了打,今天自然不好出去喝酒,知道邻居是帮了自家的大恩人,也不好意思出去打招呼,只能装没听见。
霍满月便将陈伯的话说了。
霍老爹眉毛一耸:“你答应他了?”
“嗯。”
“你,你这丫头,实在是不知廉耻!”霍老爹涨红了脸:“我就知道那老东西不怀好意,不然怎么无缘无故借咱们这么大一笔钱!两个大男人是断了手还是断了脚,要你一个未及笄的黄花闺女照料?别到时候被人骗去……”
“爹,”霍满月沉下了脸:“您好歹是个长辈,别逼我说出不尊重的话来!”
见霍老爹不说话了,她才又冷笑一声:“既不愿我去,您倒是拿出二十两银子来还给人家,那我自然没理由再去,人家是看我们艰难,才想出这个做工还债的法子,原是一番好意,否则的话,咱们拿什么还钱?”
霍老爹嗫喏着:“那也不能枉顾你姑娘家的名声……”
“名声?”霍满月毫不客气:“一个卖花女的名声,还是有一个酒鬼爹的名声?”
说完一甩手进了自己跟妹妹的房间。
霍初七在里面也听到了外面的争吵,见姐姐进来,才犹犹豫豫地挨了过来。
“姐姐,我听爹的意思,也是为了你好……”
穷人家孩子醒事早,虽然才九岁,霍初七也知道名声对女孩儿的重要性的。
“我知道,”霍满月叹了口气,摸摸妹妹的脑袋:“别担心,初七。”
晌午照例歇了会儿午觉。
霍满月没睡多久,便轻手轻脚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