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之后，竟任是幻境。

戚时宴立于山头，望着不远处，浓烟四起，火光夺目，铺天盖地御剑飞行而来的人，以及四处爆发的夺命剑风，压迫之力笼罩天地。

三山围攻，火烧镇西。

结界碎裂，镇西世家的求救信号传播千里之外，而平日与多家交好的镇西世家，此刻竟无人应援。

何其讽刺。

戚时宴唇边挂着嘲弄的笑意，将二十一年前这一幕尽收眼底，早已知道结局，心中还是忍不住涌上怒意。

二十一年前，所有人，都盼着镇西世家覆灭，所有人都想在其中分一杯羹，就因为镇西世家数万年来传承的一株万璃花，闻可增长灵力，食可一跃冲天。

可惜他们没夺到。

当时他赶回了戚家，几乎所有人都已被俘，只有母亲还剩一口气藏在密室，拼着最后的力气将万璃花硬是喂给他吃下。

汹涌澎湃的力量涌入灵脉，几乎要炸裂，也令他动弹不得，身边因万璃花撑开的结界，他只能躺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带到他面前。

他们破不开结界，就故意在他面前，虐杀了所有人，剥皮，抽骨，刮灵脉。

只因镇西世家之人都成闻过万璃花的味道，身上还有万璃花的气息，皮肉当中蕴含万璃花的力量，所以他们一点点都不肯放过。

就似那荒郊野外的鬣狗，沾腥就来，令人作呕。

戚时宴低眸，掩下眼底翻腾的杀意，抬手又撕开一道裂缝离开。

……

魔界，永劫崖底。

这是世上最深最暗的一处地方，也是最邪最阴的一处地方，这里就仿佛地狱，伸手难见五指，黑如一团墨汁。

无数阴魂在嘶吼，风冷刺骨。

而就在这种黑暗里，一道浅浅红光躺在远方闪烁，诡异得仿若人的眼睛。

戚时宴认得。

这里是他最初堕魔时，所来到的地方，也是他舍弃过往，愿意以命做燃，得来命器三弦的地方。

这里压抑的令人窒息，戚时宴不不喜欢，不想多呆，转身撕开裂缝。

……

又一处地方。

在撕裂缝。

又一处。

……

十几次之后，戚时宴烦了。

这幻境没完没了，似要将他的过往全都演练一边才肯罢休。

既然如此。

只能毁了。

冲出去。

*

幻境之外。

将佛魔阵处理到一半的离君珩，突然间感知不到了戚时宴神识的存在，他微微蹙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未等他继续探，便看到老板娘快步跑来，道：“仙长，出事了，客栈里的人都不见了！”

*

劈开天空。

又是竹林，大片竹林。

有三个人被挂在竹子尖尖。

漫鸢，符升，符飞帆。

戚时宴一个个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到不远处，身穿略微破烂的染血白衣。

夜长复带笑脸鬼面，鬼面下可只见一只鹰绿色瞳孔，以及袖子下比寻常人稍长一些的十个手指染血血迹，血珠从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视线对上，他舔了舔唇，诡异的笑起来：“戚时宴，我等你好久了。”

“夜长复。”戚时宴也笑了，一字一顿将他的名字念出来，眼中淬满杀意：“真巧，我找你也很久了。”

夜长复慢悠悠道：“我的荣幸。”

戚时宴不愿再说废话，三弦在手中转了个圈，直直朝夜长复袭去。

夜长复也不躲，只伸手用尖锐的五指抵在漫鸢脖下，道：“这小丫头的命，你不要了？”

厉风骤然停下，三弦距离夜长复眉心只有半寸距离，在进一步，就能将人杀死与世间。

戚时宴转眸撒扫了眼竹尖上虽然醒着，却说不出话的三人，他们的眼神都很真切，让他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这三个人，究竟是真的，还是幻象。

夜长复的幻术，实在让人难以分清真假。

就在这走神的刹那，寒意刺来，“刺啦”，肩头一阵剧痛，凉风吹过将伤口刺激更加疼痛。

戚时宴迅速后退，再看左肩出现一道五指抓痕，血迹飞快渗出，染红周边肌肤，却透出一股不正常的颜色。

“哎呀，怎么那么不小心。”夜长复笑嘻嘻丢了从戚时宴肩上撕扯下来的布料，身形在原地消失。

他手上有毒。

戚时宴愈发警惕。

又一阵寒意自背后袭来，戚时宴立即察觉，侧身用三弦挡了挡，看到夜长复的手他身旁快速闪过，人又消失不见。

几次来回后。

他头脑竟变得有些昏沉，这感觉仿佛是要昏厥的前兆，他暗道不好，侧目看了眼肩上的伤口，颜色已经变得愈发深暗。

佛陀子，三刻昏。

夜长复身形还在他周围游走，看不清人形，宛若鬼影游离，声音诡谲：“二十一年了，我终于要得到你的皮了哈哈哈哈哈……”

不行。

不能在拖。

戚时宴沉下心，低声道：“三弦。”

红珠微微闪动，三弦飞至半空，浮雕赤练朱雀在边缘浮出虚影，凝实，朱雀展翅，一声清透悠长的叫声冲破云霄。

戚时宴冷冷盯着夜长复，沉声道：“撕碎他。”

器灵朱雀，向夜长复抓去。

朱雀由他魔息所凝聚而出，身上点燃的阴火可烧灭万物，夜长复不敢触碰，连连败退。

戚时宴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眼底淬着寒意。

他很想杀了夜长复，将其剔骨抽筋，挫骨扬灰，神识镇与幽闭之地，可今日他发觉事情有异。

夜长复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