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锈钢板很大,是个正方形,大约占了床板的一半面积,突出的把手位于不锈钢板边长的居中点,怪不得刚好咯到何穗岁腰的位置。
板子中间杂乱地分布着许多个奇怪的凹槽,每一个都不是很深,但形状有大有小,各不相同。
有些呈两个相连的圆形,类似无穷大的实心版本,有些是三角形,有些则是被竖切去了一半的长椭圆,还有一些则类似宽大的菱形,但过渡比较光滑,两头圆润。何穗岁数了数,一共十六个凹槽。
凑近看,不锈钢板上有一些非常浅的划痕,要变换角度才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线的痕迹。
手边刚好有豆芽,何穗岁干脆拿豆芽当作线来使用,每分辨出一根划痕,就在上面放一节豆芽。没一会儿,不锈钢板上就摆满了豆芽,好在板子足够大,还能看清楚每根豆芽的轨迹。
这样,凹槽分布的规律就显现了出来。
十六个凹槽一共分为四组,每组四个,圆形、三角形、半圆形、菱形凹槽各一个。
“这是要玩填空游戏吗?”雷夫尔说道,“但我们没有道具可以塞进去。”
一边说,雷夫尔尝试拉了一下把手,把手纹丝不动。他一拉就知道这把手下面还有好几道机关锁,在没有□□的情况下,看来是无法靠人力打开的。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僵局,何穗岁甚至想到了冰箱冷冻层上面的数字和图形,但显然和这些凹槽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这时,关窈眯了眯眼。
她好像想到了。
关窈迈步上前,指了一下雷夫尔的裤兜,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微微的弧度,最后的落点指向不锈钢板。
雷夫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求救地望向何穗岁。
早在关窈指着雷夫尔裤兜时就迅速领悟的何穗岁还在原地发愣,她觉得一股恶寒直冲心间。
两个连着的圆形、三角形、竖长的半圆、两头圆圆的菱形……
这不正刚好对应着楼梯上发现的眼球、鼻子、上半张嘴唇和被割下来的整截舌头吗?!
虽然觉得怎么会有人做出这么惨绝人寰的机关,但何穗岁还是磕磕巴巴地将关窈的意思传达给了雷夫尔:“那些孩子的五官……或许可以填进去。”
闻言,雷夫尔一副崩溃了的样子,他忙不迭将那些装着五官的小瓶子掏了出来放在床板上,室内的温度不到十度,他却出了一头的冷汗,说什么也不肯再碰这些瓶瓶罐罐了。
这种任务当然最后还是交给关·大佬·窈来做。
瓶子里的五官仍旧很新鲜,时间似乎在这些器官上是静止的,它们就静静地待在瓶底,没有任何腐败的痕迹。或许,之前有什么人对五官做过防腐处理。
关窈没着急打开瓶子,反而凝神静气观察了许久。大约几分钟过去,关窈才动了。
不锈钢板的凹槽是分为四组的,除了形状和五官一一对应以外,应该也会要求这些五官都来自同一人才对。从一张脸上剜下的五官,填进去才会刚刚好。
她刚才看得那么仔细,就是为了辨认每一个五官对应的分组。
这些器官都是局部的,缺少了皮肉组织,所以很难判断是否是属于同一个人。但关窈的眼力极好,她能分辨出,这批五官被摘下来的时候,这些孩子的年龄大小是有细微不同的。
被割下的鼻子形态很完整,从山根到一部分人中都被细致地切割,又将鼻翼旁边多余的皮肤修剪了。关窈将鼻子作为第一组标志物,因为鼻梁等骨头没有被剔除,鼻子的形态差异较大,整体大小也不统一,将四个装着鼻子的瓶子摆在一起就能发现,鼻子由大到小呈现出了阶梯状分布的规律。
只是一般人基本都不敢细看,更别提这样研究大小,这条线索很容易被错过。
之后关窈开始区分上嘴唇,嘴唇被割下的时候边缘不太平齐,上面有一些人中部分的皮肤残留,关窈根据人中处的肤质肤色与鼻子进行对应。舌头则也依靠舌系带的长短和整体的大小进行划分,接下来只剩下眼球了。
婴儿在刚出生的时候,眼球直径比成人略小,但到两岁之后就会接近正常成人眼球的大小,三岁之后就几乎不会再长大了,而在三岁之前眼球大小的区别也是微乎其微的。因此,眼球是最难判定的。关窈凭借直觉,做好了最后的分类。
关窈用了三四张纸巾里里外外完全地裹住手,才打开瓶子,将五官倒在手心。
一一放入凹槽内后,雷夫尔再去拉把手,并没有任何反应。关窈挑挑眉,更换了其中两对眼球的位置。
最后一颗眼球落入凹槽的一瞬间,不锈钢板四周的缝隙里猛地射出了密密麻麻的耀眼光线,居然把没有光源的主卧照得极亮。
不锈钢板迅速变形,整块板子就像顷刻间进入融化状态一般,凹槽附近的金属片仿佛有了意识,扭曲地漫过了那些被整齐放置的五官。很快,那些五官就与整块不锈钢板融为一体了。
原本的凹槽处覆上了一层薄薄的不锈钢片,只能从凸起的大致形状看出,那里曾经存在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