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恢复了意识的十七看着唐锦的神色中透露着些许复杂。
她体内的毒之所以如此霸道,就是因为这毒会随着中毒者内力的提升,而毒性日益加强。
而她如今的内力和几年前相比较,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几年前毒发时,十七已经感受到了那称得上是深入骨髓的痛苦。
相比较几年前来说,这次的毒发更加可以说是更加的猛烈,痛苦,以及让人猝不及防。
但当那毒真正在体内发作的时候,她还是错估了那毒性的厉害。
割肉刮骨都及不上那万分之一的痛。
就当她以为又要硬生生熬到第二天的时候,她却感受到了唇边传来一点温软,随之而来的是她所熟悉的,充满了铁锈味道的液体。
片刻后,体内就传来了一阵清凉。
像是一股水流缓缓的流淌在四肢百骸,那阵清流所过之处,俱是一阵熨帖的感觉。
那阵刻骨的疼痛消失不见,继而传来的就是让她忍不住发出喟叹的丝丝凉意。
而清醒过来的十七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唐锦,或者说是……唐锦的血。
她才会有了这种劫后余生的机会。
为了防止唐锦再次乱动,十七的手还牢牢的攥着对方的手腕,因为刚刚的挣扎,两人的衣衫俱都有些凌乱。
十七神色复杂的垂眼,但却又不经意间的扫到了一点雪白,鸦青色的睫羽颤动着,慌乱的又移开了视线。
空气中静肃,但却又带着点旖旎的感觉。
十七的视线慌乱的瞟着,眼神扫到了那把静静躺在床上的匕首。此时那雪白的匕身沾染了点血色,倒是显出一股糜丽的感觉。
刀剑不长眼,而她那匕首又是格外的锋利。
她怕唐锦乱动又再次伤了自己,身体前倾了一些,伸长手臂,捞过那把匕首,又重新插进了刀鞘里。
唐锦在对方靠近自己的那一刻,紧张的连呼吸都慢了一息。
她看着十七的手逐渐向自己靠近。
慢慢的……探到了她的身后。
唐锦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对方……捞起了那把匕首。
她辛辛苦苦的替对方又是忧心又是放血的。
十七居然不先来慰问一下她,而是去宝贝她那把破匕首?!
她眼中带了点愠色,从对方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腕,背到了身后,抿紧了嘴唇,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
“怎么了?”十七有点不解的看着她,似乎搞不懂为何唐锦的情绪怎么突然转变的那么快。
“没事。”唐锦闷闷的回了一句。
她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也转变的有些奇怪,因为对方没有先安慰自己而涌出的委屈的情绪。
在十七面前,她总会有不自觉的依赖的感觉。
但这种依赖却和对唐子骞的那种依赖不同,但具体有什么不同,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十七的神情却变得有点无措,她抿了抿嘴唇,手指不自觉的蜷了一下,眼睫不规律的颤动着。
像是一只颤动着鳞翅的蝴蝶,一下下的忽闪着彩色翅膀,直直的飞到人的心间。
看的唐锦心里有点痒痒的。
十七鲜少会将情感外泄在面上,更遑论露出这样脆弱的情绪,也许是刚刚身体上的疼痛打乱了她的心神,才让她流露出这样的脆弱。
像是被一阵沉郁的气息所笼罩,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当初唐锦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也是这样。
十七永远是冷淡的,永远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唐锦现在想把她拉出来,把对方拉到自己的世界里来。
她可以看到对方冷硬外面下那颗柔软脆弱的,包裹着层层戒备的心。
她背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出,拂向了对方的唇边,想要拭去沾染到十七唇上的那点血色。
看着对方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的唇瓣,唐锦再次开口说话时发出的声音,是连她自己都意料不到的柔和,“和我一起回江南,好不好?”
十七听到这个问题后,眼神倒是沉静了下来。
静默的仿佛空气都被静止了一般,就在唐锦以为对方这是给出了默认了的答案的时候,对方却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行。”
沉浸在不解情绪中的唐锦没有听出十七声音中暗藏着那点喑哑。
“为什么不行?那你还想去哪里?重新回赤月教吗?”
这次对方给出的回答依旧是沉默,但一直以来的默契却让她明白,这次可能就是默认的意思。
唐锦不理解,十七现在这种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和对方撕破脸了的情况,究竟有什么样的理由还要回到赤月教去。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对方这么做的理由,只能试探着问道:“你在担心你体内的毒吗?”
“我们这不是有办法了吗。”
每个放一回血,唐锦觉得她还是能接受的了的。
就算不放血,她也总有别的办法。
剧情后期会出现的那个倒霉的据说是药王谷传人的男二,虽然那人的心又脏又黑,但她知道剧情,自然也知道了对方的弱点,总能想办法逼着他研制出解药的。
“不,不是这个原因。”十七这次倒是没有选择沉默。
十七担心的从来就不是自己,如果她真的下定了决心,别说是那毒性只是每月一发作,就算是日日都承受在那磨人的疼痛中,她想,她还是能够适应的了。
但唐锦却不理解,她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反而是更生气了,她实在是想不通除了这个究竟还能有什么原因。
十七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的太深,她也不想说出真正的原因徒惹对方忧心,而是垂下眼来看她。
看着唐锦因为气愤而灵动的双眸,十七有点不解,“把你从唐家掳出来虽不是我本意,但那是赤月教的错,也是我的错。”
“我现在把你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就当是我在赔罪吧。”
“不行。”唐锦梗着脖子,声音闷闷的反驳,“你这一点赔罪的诚意都没有。”
十七皱起了一点眉,抿了抿嘴,半晌才重新开口,“那你想我做什么?”
唐锦收回手,垂在被间,眼神胡乱的瞟着,最后扫到了十七白皙的指尖,盯着看了半晌,脑子里也乱哄哄的,“反正就是不行。”
“你和我一起回去,我就当你给我赔罪了。”
十七只觉得那视线看的她有点心神不宁,不自然的颤动了一下眼睫,“你又何必执着于我。”
听到这个问题,唐锦倒是愣了一下,胸腔中涌出的那点激荡的情绪俱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她像是也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一番,拧起了一点眉尖。
是啊。
她又何必这么执着于十七。
一开始的对方于她,也只是敌对的关系。就算后来,她之所以依赖对方,也只不过是因为在这陌生的地方,十七是她所唯一熟悉的一个人。
但若是回了江南,回到了她所熟悉的那个地界,她还会如此执着于对方吗?
唐锦想了想,她还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