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娢哭得久,哭到最后,又慢慢睡了过去,她手指微微蜷缩,伏在赵骥的腿上,粉润的面颊白里透红,睫毛还沾着泪珠。
赵骥的大手轻轻安抚着她,让人端盆热水过来,拧干帕子给她轻轻擦去脸上泪液。
等她早晨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梨园。
她坐在床上,看着稍微熟悉的环境愣愣发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老嬷嬷就过来道:“覃姑娘醒了,王爷待会会回来,厨房熬的清粥正温着,可要用早膳?”
施娢回过神,轻轻点了点头。
她好一阵子没睡过安稳觉,陡然间一觉到现在,反而还有些困倦。
窗外天色微沉,是要下雨的征兆,昨晚绣的那块布赵骥也带过来了,放在罗汉床的木匣子里,施娢在用早膳,赵骥跨进里屋。
他似乎一宿没睡,身上的衣服也没换,施娢手里捧碗粥,立马看到他袖子下一丝不太明显的深色血迹,微抬起头愣道:“王爷手怎么了?”
赵骥也看到了,他皱起剑眉,说了一声无事,让人备水,回里屋换了身衣服出来。
施娢轻抿唇,转头,让嬷嬷添双筷箸。
“这两天没什么大事,只是抓了几个嘴硬的,”赵骥换了身玄青常服,坐到紫檀木圆桌边,“那群人也算是忠心,什么也不肯说,晕了过去,本王就回来了。”
施娢微顿,知道他抓的该不是什么普通人,她心中斟酌,放下手中的碗,重新给他盛碗粥,问:“王爷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赵骥没说,他接过碗,笑道:“昨晚哭得就差没变成水,今早倒是好些了。”
施娢轻咳嗽一声,拿起象牙筷箸,给他夹个油炸果子放进碟中,道:“王爷要是总提那些事,那妾就不同你说话了。”
他们自然围坐在紫檀木圆桌旁,赵骥喝了口粥,让伺候的人下去,道:“本王都不想说你,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侍卫总不见你出门,大夫说过你不能经常闷着,在梨园走两圈也不会碍到谁。”
施娢只是道:“天热,不怎么想动弹。”
“大夫说你小时候经常倒药不喝,现在长大了连动一动都不愿意,以后身子迟早要坏,别说是给本王生儿育女,你就算能把你自己护得好好的,本王都欣慰了。”
施娢耳畔发红,说不出狡辩的话,便道:“那王爷呢?王爷最近怎么样?听说陛下半个月前微服私访,那事情岂不是都要堆在王爷身上?”
赵骥一顿,道:“忙是忙些,只是没料到陛下会在离开前去找一趟施娢,女色是过眼云烟,男女之情本王也不想评议,他倒是心安理得,分不清是非。”
施娢心一惊,道:“大抵是陛下想和施家偷偷商议政事,所以借着别人的名义,戏文里都这么写。”
赵骥不置可否,咬了口油炸果子,说:“旁的事本王管不着,陛下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也少听些戏,都是假的。”
皇帝不好朝政,真想谈政事,在皇宫三两句就能交代清楚,特地出宫夜宿,该干的和不该干的,大抵是全做遍了,很多事他都不想她知道,就算和她提也只是提几句表面的,略过后便算是过去了。
施娢心知他是认定了某些想法,只轻轻点头没说话,安安静静喝粥。
她柳腰纤细,胸有绮态,即便施四爷带过去的那个婢女身子不错,却是不如她的,施家小姐养尊处优,连沐浴时都用着香料,哪儿都是娇得一碰就红。
只不过皇帝醉了酒,不可能认出来分别。
赵骥胃口大,早膳也用得多,施娢都拿帕子轻捂唇打饱嗝了,赵骥还在吃。
他精力充沛,熬一个晚上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沐浴之后还打算继续出去,被一句话不说的施娢拉住手往床榻带,他才叹气说一声不该带她这祖宗回来。
施娢不懂他到底在查些什么东西,他大抵还是累的,平日什么声都不发的人,被施娢强制按回榻上没一会儿,竟打起了呼噜,也不知是有几天没好好休息。
施娢捏着手中绣针,坐在紫檀罗汉床上敛着细眉,她一方面猜他或许是为了设计施家而累成这样,一方面又想自己就这样什么也不做,日后施家真的出事怎么办?
可思来想去,仍是明白她爷爷和四叔心思比她多,她那点小聪明,上不得台面,只会添乱。
施娢不想让赵骥受伤,也不想他和施家对上。
等她把香袋绣完时,时间都已经快晌午,她手轻轻捶按下腰,已经有些时日没做这种精细活,瞧起来都有些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