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排到了，叶清心已经被围观到心如死灰，对着黑影人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他不说话，可黑影人却等不及了，明知故问道：“土豆呢？”

叶清心：“没有。”

边上站着的村长一愣，回过神胡子都恨不得撅起来，手里的木棍立刻狠敲了几下地，道：“你这小孩，怎么黑大人说话呢！！要恭敬！不许这么说话！”他又缓和了语气，道，“咱好好说啊，你的情况大家虽然都看到了，可你不说出来，黑大人也好，村里人也好，谁都不知道具体怎么个样子，就算想帮你一把，也不好伸手啊。有事不要自个儿憋着，啊。”

黑影人瞥了村长一眼——虽然看不见脸，但叶清心怀疑这是瞪了村长一眼——他转回来，对叶清心道：“二十粒速生种和十粒缓生种，你一共赊欠两百颗土豆。速速交来。”

叶清心：“我不是说了面，没有。”

村长迅速插到两个人中间，把叶清心护在身后，说道：“黑大人，我们小雁向来为人厚道，做事也认真。他今天这是……咳咳，他不是故意拖欠种子的，是因为昨天那大雨，叫他家田地遭了灾祸。我可以作证，他每天都在辛苦劳作。大人啊，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用铜币或者其他东西归还豆种的欠款啊？老朽愿意从中为他作保。”

黑影人哼笑，反问他：“我许诺可以用土豆换铜币，却何时许诺过铜币能换回土豆？铜币我尚且不缺，还需要收你们其他破烂？！”

“啊这……”村长语塞，“那可否……可否……”

他可否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毕竟，确如黑影人所说，村里大小物件几乎都从黑影人这里换来的，就算拿得出来，对方也根本看不上眼。

黑影人又道：“我又何时允诺能用铜币买豆种了？既然已经免费赊借了豆种，怎么还要得寸进尺，拿铜币或者其他破烂来抵偿我？！”

他说着愤怒了起来，一把将村长推开，向所有村民大声宣布：“速生种一粒五颗土豆，缓生种一粒十颗土豆，一颗也不许少，除了土豆之外一切物品都不接受。你们这群狡猾的刁民，不要一天天地想着如何偷懒耍滑头，如何才能不种土豆。我已经够仁慈了，再有人提什么铜币、什么东西来换豆种换豆种，我就把所有东西的价格翻倍！听见了吗？！”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全部噤了声，无数同情的视线再次汇聚在了叶清心的身上。然而，已经破罐子破摔的当事人，却完全没有理解大家的苦心，不仅不理解，反而优哉游哉，靠着搭台子的木桩坐了下来。

黑影人：“……”

叶清心手一摊，道：“没有。不信你去田里看。”

随便看，别说一颗土豆，能翻出来一片土豆秧的叶子，都算那天雷白劈下来了。

他如今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而黑影人明明气势汹汹，可听了他的挑衅，反而哑了火，没继续问罪，又冲村长打了几个手势。

村长点点头，又凑上来，好言好语地劝解道：“小雁啊，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咱们亏欠了人家，就稍微收敛收敛，偶尔低头一两回，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虽然黑大人比较……额，严格，但依老朽之见，黑大人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的，你就服个软，求求他，说不定就能有所转机……”

“什么转机？”叶清心抬起眼皮看了村长一眼，爱理不理地说，“那转机能给我二百个土豆吗？”

“这！你……唉！”村长被噎得差点没厥过去，气得一甩手，直接退得远远的。就算他天天吃雁家的鱼嘴短，可他好歹是一村之长，小雁这娃娃怎能当众驳他的面子！！

气跑了村长，叶清心还不算晚，对黑影人摊开手，道：“再来点豆种。”

黑影人：“………………”

村长：“………………”

众村民：“………………”

不仅不交，还要继续赊账？！

还能这样？？？

黑影人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道：“豆种的土豆你还欠着。”

叶清心：“对啊。”

黑影人：“那你还敢要豆种？！”

叶清心：“为什么不敢？”

黑影人：“你还不上欠的两百个土豆，还敢要种子？！”

叶清心：“对啊，没有豆种，我拿什么还之前亏欠？”

黑影人的身影晃了晃——显然是气的——等他重新站稳，咬牙切齿地随便指了个人，道：“你，过来，跟他好好说说规矩！！”

被点到的村民战战兢兢地靠近了两步，小声道：“就、就是，豆种可以无利息赊账，待土豆成熟之后用收成冲抵……”

黑影人：“谁让你啰嗦这个了？！重点说后面的！”

村民：“……如果还不上赊欠的豆种，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入祠堂面壁百日……”

叶清心：“喔。这样。”他冲黑影人招招手，道，“那你可以开始警告我了。”

黑影人：“谁特么告诉你警告就是这么警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