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邪这个人，认识的时间越长，越能让对方大开眼界。很矛盾又很嚣张自然的一个人，只需几秒就让人印象深刻。　　钟嘉妮喜欢他。或许说，从那天他送来一张纸，说他的名字是yiye不是yixie的时候，就已经心动。　　　　是他先靠近过来的，但他并没有告白，半年时间里都没有告白。　　她每天都要勤工俭学，程亦邪却是每年资助勤工俭学学生的人。他那么骄傲，又和她有着不可逾越的阶级差距，钟嘉妮不敢率先靠近。　　隐藏的感情一点一滴变得剧烈，最终，终于演变成一种惶恐。　　程亦邪，只是在消遣她而已？　　……　　　　而现在，三年后。2017年的四月份，依旧是初次见面的咖啡厅，夜色沉谧，程亦邪眸光明灭。　　　　“我以为你在结交我。”　　　　“结交？”钟嘉妮匪夷所思。　　　　“钟嘉妮，你不是北京人，却去了北京的同乡聚会，而且，去的是富二代的集中营。”程亦邪直直望进她眼里。　　　　她脸色一变。　　怎么会……　　　　“其实无所谓，你为了结交我才去聚会的话，我会开心。”程亦邪缓缓说。“但我以为我甚至都不是你结交的对象。记得赵琛么？”　　　　钟嘉妮神情复杂地点头。　　　　他垂眸，“他接替我，坐上了校联会的主席。”　　　　校联会挂了个校字，实际上权利远远超出了学校，金钱利益与人脉关系交织复杂，精英骨干能拿到许多导演、制片的联系方式，诓论主席。　　　　“然后呢？”　　　　“你第一次在聚会上和我说话，第二次在招新时和我说话，一直到我和你一起商讨剧本，这期间内我都还是校联会的主席。”　　“但当我开始怀疑你并不喜欢我的时候，正巧发现，你和赵琛每天都见面。而那时候，他已经接替我，做上了主席。”　　　　钟嘉妮惊得瞳孔一缩。　　　　程亦邪继续道：“14年12月份，我出国交流学习了两星期。回来之后，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没说他有多急着回来。那段时间里，钟嘉妮已经开始畏手畏脚，两周内她都没联系过他几次，程亦邪慌了，提前赶回。　　　　只是家里却出了事故。母亲在父亲病重期间出轨。　　程亦邪一时间被打落谷底，和母亲的关系也闹得很僵。　　但赶回学校去找钟嘉妮时，却见到她为参加赵琛的生日会精心打扮，比在他面前，精心无数倍。　　　　当时的他，怒气达到了极限。　　随后，父亲去世。　　他颓丧无比，接受了交流生方的邀请，直接出国，留学。　　　　“所以就是这样，我以为我败给了一个主席的名号，败给了赵琛。”他目光刺眼地闪烁，表情也有些无法控制。　　　　“而现在的事实却证明，一切都是我……”　　想多了么。　　　　钟嘉妮鼻间酸涩，竟然有些说不出的，被生活戏弄了的感觉。　　　　“可是，你为什么会这样怀疑我，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喜欢你。”　　这些事，问出来不就可以了么？　　　　他看了她一会儿，偏过了头。　　几分沉默，钟嘉妮没等到回复。　　　　“程亦邪？”　　　　“钟嘉妮。”他看着窗外，垂眸开口，“有些话太伤自尊，我很难有勇气说出口。”　　　　“所以，我只说一遍。”　　　　钟嘉妮定睛，程亦邪声音很慢。　　　　“那半年里，我甚至怀疑你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你从没有和我说过心事，有困难也从未联系过我。甚至我故意和其他女生故意走近，你也毫无反应。”　　“你如果喜欢我的话，为什么在我面前没有穿过好看的衣服，也没有化过好看的妆。反而在他面前……”　　　　她的心脏急剧跳动起来。　　一环套一环，无法相信。根本无法相信。　　　　“那次北京同乡聚会，我是被赵琛师兄介绍过去的。”她良久才能暂且解释，“我早就认识赵琛，早就知道他是下一届的校联会主席，在认识你之前就知道。”　　　　程亦邪一顿，面色微变。　　　　钟嘉妮：“我去聚会是采集素材。记得我大一时获的校内最佳短片奖么？我去聚会，就是为了写那个短片剧本……”　　　　至于我为什么从来不化妆，不去找你……钟嘉妮迟迟不想说出口，程亦邪的目光却愈加闪烁不停，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似是她不说出来，他就不会罢休。　　　　“……因为。”她最终开口。　　　　“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哪一点，所以在你面前，只好一成不变。”　　　　“铛”的一声，桌面上的汤匙被男人碰掉。　　他后仰，怔然，足有十几秒。　　　　钟嘉妮抹了把脸，甚至直到现在她也不敢改变。　　今年的同学聚会就是如此，知道会见到他，所以才刻意换上了宽短裤人字拖……　　　　猛然喜意，追悔莫及，程亦邪微微摇着头，甚至想问候这操蛋的人生。　　　　“你这样喜欢我？”眼神聚焦后，视线牢牢锁住她。　　　　“……”　　刚一抬起头就和他对上了眼神，炙热得无遮无掩，钟嘉妮偏开视线。　　　　憋了好久，猛地站起身来：“好了时候不早了。”她提起包来。　　　　“钟嘉妮！”　　程亦邪坐着，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眼睛中闪耀着无数碎芒。　　　　“你这样喜欢我？”　　　　“你都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问？”　　　　竟然是因为这些原因才错过了三年，她当初的少女心思，最后竟然让他以为她是冷漠的。　　　　“程亦邪，缓缓行吗。”　　　　程亦邪猛地起身，把她往这边一拉。　　　　他双臂环在她两侧肩膀，眼睫与她相距不足一指距离，一下子就又把她圈起来。　　“我……”　　　　本有无数话要说，但看到她快崩溃的情绪，最后揽她入怀。　　　　“缓缓，可以。但是你想缓多久，一分钟？一小时？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