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导演交谈的傅雷后知后觉，哑然回头去看。　　　　钟嘉妮？！是她？　　　　还没多观望一阵儿，却又惊讶地发现程亦邪已经回来了。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径直往海边走去，走远了抽出张消毒纸巾擦着手，消去之前握手带来的不适感。　　　　傅雷和导演聊了几句，匆匆分别，走近海边，站在他身旁沉默了一小会儿。　　　　“……本来这么小的圈子，遇到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们这刚回国还没两个星期。”　　　　傅雷斟酌着说。　　　　离近了看，程亦邪还真没什么异样，嗯了一声回应得很快，但是嗯完也就没了后续。　　　　傅雷想了想：“你既然一直怪她无情，那就趁这个机会和她断干净。就当从没认识过吧。”　　　　话说完，程亦邪没有及时回复，直到傅雷想最后再说一遍时，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我用最难听的话侮辱了她两次，难受的人却是我。我告诉她我有多珍惜她，忐忑的人却也是我。”　　　　傅雷哑然。　　　　“你知道么，傅雷。我忙着质疑自己，竟然没有空去怪她。”　　　　***　　　　李亚续帮她扶着行李，搬进后备箱，只是他的表情表示他的心情并不完美。　　　　“狗蛋儿。”钟嘉妮做错事一样看了他一眼，关上后备箱后凑过脸去。　　　　“蛋儿，生气啦？”　　　　“当然生气了。世界上还有这么渣的男人，我气死了。”　　　　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心里绞痛得要命。　　　　狗蛋又道，“还有你，平常的时候你也不是受委屈的人，怎么今天一见他就又怂了？你丢不丢人？”　　　　“……”　　钟嘉妮沉默，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好像还是挺丢人的是吧。”　　　　李亚续：“……”　　　　“但太过难受的时候说不出话，而且，他也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时间。”　　　　心一直往下沉，她良久挥挥手，状若潇洒地说，“好了好了，就当今天没遇到过他，反正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走吧我们。”　　　　李亚续看她无所谓的样子，叉着腰叹口气，开车门上车了。　　　　……　　　　同学聚会的地方其实离剧组的沙滩不远。　　　　电影圈学生，聚会地点常用投票来选。今年在南方拍戏的剧组多，同学们的位置分布也就主要在这附近了。　　　　盘山公路上雾气还没散，钟嘉妮坐在李亚续的车上，路的前方也正好有着一辆大红色的车，是程亦邪的。　　　　李亚续原本想开个音乐缓和气氛，但手一抖就点开了无线广播。　　　　“……的概率也越来越高，近日美国一项科学研究初步表明，电子时代背景下，高辐射对人体健康方面的威胁并不局限于睡眠、疾病等方面，极少数用脑过度、思维活跃的人群可能产生类似于电波扭曲的物理症状……”　　　　“咔！——”　　　　夜色深沉，惊雷闪电，钟嘉妮被吓了一个激灵。　　　　四周险峻的山势被瞬间照亮。　　山路崎岖蜿蜒，迷雾罩着山脚下黑漆漆的森林了，路边有不知名野虫叫喊。　　　　她愣了一会儿。　　　　……　　　　“哧——”　　“哧——”　　　　夜幕下，两辆红色的跑车开出山区,越过高速公路,一前一后停在大型酒吧的门口，路过的人难免看了几眼。　　　　钟嘉妮着急去厕所，率先下车。　　　　于是人们便看到，从跑车副驾驶座位上下来的女人，就是这么一个穿着人字拖和男士大裤衩子，不羁潇洒的女学生；　　　　相比之下，前方跑车的男人十分引人注目，无论怎么看，横竖都是一个字：车主本人。　　　　这时街边刚好有人看到他的跑车，是名小姑娘。　　　　她截住程亦邪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不客气地将传单塞进他手中：“先生您好，打扰啦，请问要不要买纯种的名贵狗？”　　　　被她盯着的男人微顿，把传单原封不动拍回了她手上。　　　　“谢谢。但我看起来像是不会介意动物皮毛和细菌的人？”　　　　“…………”　　小姑娘一怔，讪笑。　　　　“我们这里也卖没有皮毛的动物。有乌龟，又干净寿命又长。”　　　　程亦邪挑眉，“嗯，挺不错的。”　　　　他踏上了高陡的台阶上，转身时，自言自语撂下一句话，“乌龟养得好了，还能送主人走。对吧？”　　　　小姑娘：“……”　　　　……　　　　这周围的人不少，楼上是电子阑珊的色彩。　　　　尽头处，那道纤细的背影逆着光，看起来乌漆漆的，是钟嘉妮。　　　　他一步一步踏上去，目不转睛。　　　　“铃——”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喂？怎么了。”　　　　他边说着，已经走完了不长的阶梯，跨过正门门槛。　　　　“我没和傅雷在一起。待会儿……”　　　　“呃！”他突然低哼一声。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然在他说话的时候袭来！他本能地扒紧头部，尾音完全变了调。　　整个人像被一股巨力连根拔起一样，无限拉扯——　　　　程亦邪从未有过这么清晰的慌乱。　　刹那间眼前的场景都开始消褪，大脑之中快速闪过了很多影像。黑色长发、人字拖……　　甚至有一个清晰的瞬间，他感觉到…膀胱有点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