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旺村是一个由大多数村民都是外地逃难来的人组成的村子，而李家就是本村少有的土著，在外地人没逃难到此处之前，外村人干脆管大旺村叫李家村。

不过外地人没在大旺村扎根之前，大旺村很小，小到一个村就几户人家，三面环山的地理位置，导致几户人家夜里都不敢睡得太沉。

直到二十年前，许多外地人逃难到此处，见此处依山傍水，还有大片平原可以开垦种田，扎根在此的人家一夕之间翻了数倍。

经过二十年的改造，大旺村已然不是曾经耳屎大的小村落，不仅面积扩大数倍，人口也是年年增长，如今的规模和周围几个大村子相比，也不遑多让。

李家是大旺村最早的居民，所以地理位置最好，李家子孙旁支几乎都住在枣塘周围，地势平坦，用水方便，村中主干道沿枣塘而过，出行也比偏远的人家方便。

叶竹见到水面，距离枣塘不远才想起她并不知道李白露住哪里，忍不住轻拍额头。

脑子七年没用，是不是有点不灵光了？

叶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准备沿枣塘绕一圈再原路返回，权当熟悉环境。

今天天阴，枣塘水面空荡荡的，冷风不断在上空肆虐，走在岸边的叶竹只觉得四肢僵硬，衣服下仿佛空荡荡的，头皮都被冻得发麻。

若不是为了那口粮食，为了生存，谁愿意在这大冷天出来溜达？

经过一排光秃秃的大柳树，眼前出现一个高高的杂草堆，下头是一块块码上去的干柴，干柴上头则是干枯的松针和落叶。

都是冬日里平平无奇的景观，却是杂草堆那边的争执声吸引了叶竹的注意力。

“……你还给我！我们说好的！”

“我就多戴一天，明天就还你还不行吗？”

“你之前说戴一晚就还我，现在第三天了，你别太过分！”

“你真小气，反正你也不敢戴着出去，不如给我戴两天，我保证，戴上的时候绝不出门。”

“不行，你还给我！”

“我就不给！”

叶竹走到杂草堆时，水面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刚才吵架的其中一道女声发出一声惊呼。

叶竹忙两步绕过杂草堆，就见李白露面朝水面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嘴，连叶竹的到来都没发觉。

从叶竹的角度，她就见着离岸边不远处的水面伸出两只手在来回扑腾挣扎，浮浮沉沉，但是越扑腾越往下沉。

叶竹快速找了两圈，没找到长棍，忙过去叫醒李白露，高声道：“你愣着做什么，快下去救人啊！”

李白露恍恍惚惚回头，白着一张素脸，“我不会……凫水……”

眼见水里的人手都快不见了，叶竹顾不得自己身体没痊愈，麻利脱掉外面的棉袄，踢掉棉鞋，然后一个纵身跃入水中。

冬日的水是那样的凉，凉得叶竹差点抽筋，她也是这时候突然有些后怕，万一她死在水里怎么办？不过实际实况不容她多想，她只能向前游。

叶竹游到岸边时已是体力透支，四肢灌了铅般沉重，身体被冬日的水冻得没了知觉，但是她还是死死咬住嘴唇，丝毫不敢放松手中力度。

幸亏手中的人并不重，否则她真没力气救她。

她拼命到这个程度，抬眼却见岸上的李白露还维持着美人娇无力，侧身坐躺在地的美美的姿势，她原本没什么力气，却被气得怒火中烧，硬生生生出几分力气。

叶竹语气很恶劣：“还不过来帮把手！”

李白露如梦初醒，跌跌撞撞跑过来，伸手拉叶竹两人上岸。

岸上冷风呼呼吹来，叶竹一个激灵，身体猛的打一个哆嗦，头皮一阵阵的发麻，那感觉，像极了在冰天雪地的北极裸/泳，真的是爽死了。

叶竹毫不犹豫，将背上人扔给李白露，火烧眉毛般套上被扔在地上的棉袄棉鞋，然后搓脸搓胳膊搓腿，只要能搓的地方全都搓上几遍。

叶竹没搓完，李白露趴在落水的姑娘身边，颤颤巍巍伸手探对方鼻息，探完手猛的一抖。

叶竹看过去时，李白露已弯跪在姑娘身边，双手死死揪住对方衣服，额头撑在对方胸腹处，哭得不能自已。

“呜呜呜……小香……小香！”

李白露崩溃的哭声很快引来其他人，距离最近的李来兴一家最先赶到。

李来兴先看一眼现场，再探一下王香鼻息，然后朝身后的妻儿摇摇头，他们均变了脸色。

“成远，你去通知你王凳叔一家过来吧，唉……”

陈氏也叹气，“白露，这到底是咋回事？好好的，小香咋就落水了？还把命丢在这？唉，都快过年了摊上这事，王家还不知道要闹成啥样……”

陈氏说话的时候，叶竹双膝着地一手压王香额头，一手抬她下颚，帮她清理嘴里的东西，正准备说她还可以抢救一下，却见李白露抽动的双肩突然静止了，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颤声道：“三叔三婶，是……叶竹！”

叶竹呆住，满脸问号。